“禦劍飛行如果技巧不夠純熟,在這種森林裡全速飛行就容易撞樹。”燕裕仔細看著樹乾的破口,“飛劍破開木質之時,力量起先集中在劍尖的一點,而後朝前方成圓錐形爆破散開。因此按照傷口從窄到寬去連線,你就能推斷出他們先前是朝哪個方向禦劍的了。”
“身為劍仙,腦子那麼好是要做什麼?”劍意語重心長地說道,“你的心思太多太雜,就難以在劍道上心無旁騖地精進,對你今後衝擊實力上限是不利的。”
“笑話,我哪次發揮實力,不是頂著上限直接發揮到極致的?”燕裕冷笑說道,“不要說些不知所謂的東西來侮辱我的智慧。”
“我這都是金玉良言!”劍意抗議說道,“你自己沒有眼光也就罷了。你口口聲聲叫著的梅老師,可是對我的指點全都奉若圭臬的!”
“你這蠢劍,人家小姑娘把你當偶像來追捧,你還真以為自己有幾斤幾兩了。你真的那麼牛逼,怎麼本體都被封印到深海底下去了?”
“不是封印!是沉睡!”
“你當初又沒跟著本體離開,你怎麼知道是沉睡不是封印?”
燕裕將太陽真昧劍意各種調侃,氣得後者是七竅生煙,連腦袋都變尖了,開始語無倫次地說著“那我問你,那你想不想當太陽劍主;那我問你,我的本體是不是主動沉睡”之類的胡言亂語。
前方又出現了一片空地。從倒下來的樹木切口看,應該是被周紅羽的赤羽九鳳火攔腰截斷的。
“唔。”燕裕觀察了一會兒,說道,“兵分兩路了。”
“怎麼說?”劍意問道。
“大部隊應該往西邊去了。”燕裕摸了一下斷裂麵的木刺,隨後望向左側,“留了幾個人在這裡拖住落頭魃……嗯,不對,隻有一個人?”
他的神情驟然凝重起來,語速也變得飛快:
“不是留下來的。這個人起初跟大部隊一起往西邊去,走到半路突然折返回來……沒錯,在這裡,她選擇了折返來獨自拖住追兵,原因應該是擔心其他人不會同意,所以擅作主張自己行動了。”
“看這裡。前麵的部隊發現追兵沒來,亦或是發現她不見了,所以連忙折返回來找她……找過幾次,兩次?應該是三次,但是應該沒有找到,因為她相當果決,直接把落頭魃往東南方向拉過去了。”
“東南方?”太陽真昧劍意驚愕說道,“他們是朝西北方向走的,這個人卻折向東南,豈不是……”
“送死型斷後。”燕裕說道,“當然,或者她其實沒有意識到這點,隻是單純覺得這樣可以將追兵拉得更遠而已。習慣性將自己置身於犧牲天平上的人,是不會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問題的。”
他的眼神也逐漸凜冽起來,忽然就縱身躍起,和黃庭劍合二為一,沿著痕跡飛射向東南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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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湖還在急奔。
她沒有燕裕的分雲八卦步,因此隻是靠著萬裡神行術在地表飛跑,同時不斷以登雲術切換方向,繞開橫生的枝葉或是盤卷的樹根。
萬裡神行術的速度,根本就比不上禦劍飛行,自然也沒法甩脫身後的落頭魃。李明湖不得不一邊留意腳下道路,一邊又用神識掃描後麵,然後禦劍截殺快要追上她的敵人。
背後終歸沒長眼睛,神識的掃描又有頻率的限製,有時候剛掃著最近的落頭魃,才發現對方已經逼近到一米以內,再往前就要咬著自己了。
如此險象環生的情況,也已經發生了不止一次。有時候李明湖甚至會有意外感油然而生,心想自己能活到現在還沒被殺,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但是……可能也僅限於此了。
落頭魃的數量太多,她沒辦法停下來進行擊殺,必須無時無刻維持這種高速機動。叢林環境又極其複雜,不允許她有任何失誤,但凡絆了一跤就必死無疑。
要維持精準無誤的全速奔行,對心神又是極大的消耗。自己的體力還能堅持多久呢?不知道,但隨著胸口越發堵塞發悶,她意識到自己已經快要到極限了。
李明湖驟然發狠,急速拔出身上攜帶的丹瓶,將燕裕給的丹藥儘數吞入腹中。
她要做殊死一搏。
隨著藥力在腹中化開,即將枯竭的肺脈也重新得到滋潤。李明湖飛快地分心三用,腳步神行急衝不停,右手掐訣禦劍截殺敵人,左手飛快地摸出手機來。
沒有信號。
她的大拇指如閃電般連點,打開跟燕裕的聊天窗口,飛快地敲擊出兩個字:
抱歉。
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再多說點什麼吧?
雖然有無數的話語要傾述,但自己顯然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李明湖猶豫之間,手指卻像是不聽使喚般,再次打出了三個字:
我愛你。
她的眼神在一瞬間有些孤寂,很快又將這三個字刪去了。
哪怕是遺書,這樣也太肉麻了。
李明湖終於做了決定,因為全身已經開始燥熱起來,她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剩餘的時間幾乎可以用秒計數。
她打了個句號。
就隻要……單單說“抱歉”就可以了,他會明白的。
李明湖驟然停步,隨後急速轉過身來,眼裡的決絕之色宛如利刃,將她心中最後一絲脆弱也徹底斬斷。
劍訣掐動,縱身一躍,與天閃劍光合二為一。在她全無保留的真元催動下,劍光瞬間暴漲了不知道多少丈,隨後朝著那足以將她徹底淹沒的落頭魃群,就這樣義無反顧地衝了出去。
仿佛撲入暴風雨的一隻海燕。
在說了“我什麼都會做的”之後終於被放過了,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