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來的肥羊,總得上這一課。”
沿街兩旁的人抱著胳膊靠在牆上看熱鬨,似乎早已司空見慣。
此時,路旁賣香料的攤位旁,一名用圍巾遮住臉頰的年輕人瞅見張夏腰間的玉佩,當即吹了聲口哨。
孩童們回頭看向口哨來處,那年輕人使了個眼色,孩童們頓時心領神會,朝張夏圍來。
正當他們要伸手搶奪玉佩時,卻見陳跡抽出馬鞍前以布條包裹的鯨刀,狠狠抽在孩童的手腕上。
“啊!”孩童吃痛收手,他抬頭去看陳跡,可陳跡沒有看他,而是平靜的盯著不遠處那年輕人。
孩童微微一怔,再次伸手去扯玉佩。陳跡沒看他一眼,刀鞘如影隨形,又一次抽在他手腕上。
孩童感覺自己手腕快要斷了似的,回頭看向年輕人。
年輕人與陳跡對視許久,最終轉頭對孩童們微微搖頭,孩童們一窩蜂散去,又去撕扯小廝與丫鬟背著的包袱。
他們死死拽著自己的包袱,卻被小偷以刀片割開包袱,首飾、銀子、銅錢散落一地,遭人哄搶。
有小廝拎著哨棒想與小偷爭奪,胳膊上卻被劃開一條長長的口子,隻能畏懼著退開。
陳問孝喃喃道:“禮樂崩壞!禮樂崩壞之地啊!爹,您要稟報太子,將這些亂民通通打殺!”
陳禮欽皺著眉頭低喝道:“住嘴!”
短短一裡地的路程,小廝與丫鬟們的包袱便被搶奪一空,數年積蓄化為烏有。
丫鬟們一邊走一邊哭,惹得行人們哄堂大笑。
小滿在後麵偷偷打量陳跡,她雖沒什麼見識,隻是悶頭修行自己的門徑。可陳跡剛剛打孩童那兩下,也絕不是她印象中那位陳家三公子能做到的。
有古怪!
思索間,烏雲喵了一聲,前麵的陳跡忽然回頭,小滿趕忙收回打量的眼神。
可陳跡沒有看她,而是看向身後的人流。
狹窄的土路旁,那名唆使孩童行竊的年輕人依舊站在布棚下的陰影裡,直勾勾的盯著他。待陳跡與他對視,這才轉身離去。
……
……
李大人領著陳家駝隊來到固原驛,一路上對身後之事置若罔聞,仿佛沒聽見沒看見似的。
安頓好陳家人住進驛站,他便領著換上紅衣官袍的陳禮欽匆匆離開,前去固原都司府。
二樓屋子裡,陳跡站在窗戶邊上,將窗戶推開一條縫隙悄悄打量出去。
驛站外人流來來往往,有賣香料的小販時不時盯著驛站大門,並不叫賣。便是有客人上前詢價,也心不在焉。
張夏與張錚放好東西一邊拍打著身上的沙塵,一邊來與陳跡彙合。
陳跡低聲說道:“這固原不太平,有好幾個人盯著我們呢,不知道是邊軍的人馬,還是景朝的諜探……應該是邊軍的。”
張夏疑惑:“為何說是邊軍的?”
陳跡解釋道:“你看他們盯得肆無忌憚,明顯有恃無恐。若是景朝諜探,可沒有這般張狂。”
小滿眼波流轉,小聲嘀咕道:“好像公子見過景朝諜探似的……”
話音落,有敲門聲傳來,陳跡當即警惕的合攏窗戶:“小滿去開門”
門開,卻見幾名邊軍抬著一個碩大的銀盤子進來,盤子上還蓋著銀蓋子。
陳跡疑惑道:“這是?”
邊軍士卒笑著說道:“這是周將軍吩咐的,煮了最好的白羊給您送來,您是王先生的親傳弟子,自然是我固原邊陲最尊貴的客人!您且嘗嘗,羊肉常見,白羊卻不常見,尋常人可吃不著呢。”
陳跡問道:“其他屋有嗎?”
邊軍笑了笑:“其他人可不是我固原的貴客,您單獨享用吧。另外,周將軍讓我叮囑您……莫要摻和太子與邊軍之事,這其中複雜的很,外人看不明白的。”
陳跡道了聲謝:“回去幫我轉告周將軍,我記下了,謝謝他。”
邊軍士卒告辭,小滿讚歎道:“這可是銀盤子欸羊肉吃完了,盤子能不能帶走?”
陳跡哭笑不得:“想什麼呢。”
他掀開蓋子,盤子裡裝著剛煮好的羊肉,抓起一塊塞嘴裡,便是什麼香料都沒用,也沒有絲毫腥膻味。
陳跡招呼張錚與張夏:“都來填填肚子吧。”
小滿一邊往嘴裡塞肉吃,一邊嘟囔著試探道:“公子,我這會兒有點頭疼,您待會兒給我把把脈吧。您去醫館學了兩年醫術,回來還從沒見您用過呢。”
陳跡看她一眼,漫不經心道:“學醫是個長久的事,兩年學不到什麼的。兩年時間我都是學徒,還沒到出診的時候,沒學把脈。”
小滿狐疑道:“那您在醫館學了什麼?”
陳跡思索片刻:“學了些藥理,記住各種藥材食材的寒熱性,還有相生相克的道理。”
小滿一怔,她腮幫子塞得鼓起來,像是一隻倉鼠:“什麼意思?”
陳跡回憶著:“比如豬肉和菱角不能一起吃,會肚子痛;土豆和香蕉不能一起吃,會麵部生斑;洋蔥和蜂蜜不能一起吃,會傷眼睛;甲魚和莧菜不能一起吃,會中毒……”
小滿噢了一聲,她將嘴裡塞得滿滿的,含混著聲音問道:“原來學的這些……公子,那這羊肉不能和什麼一起吃?”
陳跡低頭看向盤子,隻見一大盤羊肉有一半都進了小滿嘴裡,他幽幽道:“這羊肉啊,不能和你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