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陶瓷破碎般,女人的臉上突然迸出了一道輕微的裂痕,它向著附近,以蜿蜒的姿態緩慢蔓延。那張前一瞬還完美無缺的臉龐,在一瞬間,竟有了支離破碎感。
“輸了。”餘悸儀惆悵地歎了一聲:“不甘心。”“你想要的‘自我’姿態,不是已經見到了嗎?”宋識語氣溫和,帶著寬慰:“怎麼還不甘心?”
“這樣的‘自我’.我不認可。”
女人撫拭著臉龐,在一道道迸發的裂隙下,撫拭的手感並不好,甚至因崎嶇不平、帶來輕微的刺痛。
她成功了亦失敗了。
不久前的碰撞之中,雙方純粹的“意誌”彼此對碰,要將對方磨滅。就連自己也未曾想到,縱使過去所有吞食者的磨礪效果加在一起,竟然也不及剛才。
自這份前所未有的磨礪裡,名為“餘悸儀”的存在綻放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那是比自己曾經所追求的,更為璀璨的“自我”。
“可還是輸給你了。”餘悸儀瞥視了一下胸口,又看向青年的眼睛:“我想要的,是無人可及的自我,絕對的自我,是不會遜色任何人的‘自我’。”
“老實說。”女人似乎嘗試平複呼吸,她捏著眉心:“現在這樣,比任何一種輸法都讓我難過。”
“這不是伱自己的選擇嗎?”
宋識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你放棄了現實交手,選擇把戰場設在這裡,讓一切變成了單純的‘意誌’碰撞。”
——【心靈】。
在背負的靈仆儘數被焚滅,再無任何束縛後,對方的靈能到達了第二環的最巔峰。但以這份最巔峰的靈能,對方卻並沒有選擇現實交手,反而將宋識拉入了這方心靈的世界。
不久前的“對拳“隻是外顯的表象,外在的表現形式,它們真正的本質。
隻是純粹的,“意誌”上的,碰撞。
“沒有靈仆集群輔助,哪怕我的靈能在層次上會更卓越,但短時間內的實際戰力是有下滑的。”餘悸儀搖頭,否認對方的說法:“就算我還可以憑借【惡魔】的能力拖延,但也隻能拖延而已,沒有意義。”
“把其它因素統統舍棄,將戰鬥轉化為單純的‘意誌’對碰.這是勝算最高的戰術。”她停頓了一會,又緩緩說道:“而且,我也想這樣試一次。”
“很正確的想法,隻是很可惜。”宋識讚揚道,卻又搖了搖頭:“有時候,正確,並不一定代表成功。”
短暫的沉默。
餘悸儀再次吐出一口氣。
能看見,不過片刻時間,裂痕已由臉上開始向著軀體蔓延。
——那整整五百次,不退不避的對拳。
名為“餘悸儀”的原石固然被打磨到了極限,可在那之後,便是支離破碎。她承受的極限已經抵達,可對方卻仍能繼續轟拳,將已無法再繼續打磨的自己,所蘊含的“意誌”硬生生轟碎。
女人的神情在變化,像是不甘,又像是憤怒。
隻是沒有任何所謂的“釋然”。
良久之後,餘悸儀再一次,將視線投向下方。
乳下的肋骨之間,一隻手沒入模糊的血肉,森然白骨的指節,已觸及最深處那溫熱的躍動感。
——那是自己敗的象征。
在最後一拳的對轟中,對方以不容忤逆的姿態,正麵擊碎了自己的拳。又於下一個瞬間,五指撕開了胸前的血肉,碾碎了肋骨,將自己的心臟或者說,“意誌”攥於了掌心。
不知何時,青年已收斂起了笑容。
他平靜地看著眼前之人,這一刹,後者的模樣,像是一具徹底破碎、又勉強黏合在一起的陶瓷玩偶。
宋識說:
“可有遺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