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曹者,掌選署功勞,可謂重職也,亦可見卿得大司馬見重矣。”劉協談笑晏晏,在張肅的麵前,他儘量的展露著和風細雨。
“陛下謬讚,臣才具平庸,常恐不任功曹一職也。”張肅謙遜了一句。
往來客套了幾句後,天子劉協略帶著些急色的向著張肅問道:“朕聽聞大司馬已經拿下了長安,李傕、郭汜二賊已然是窮途末路,奔走向北,不知如今情形如何,二賊生焉死焉?”
張肅筆直如鬆的站著,他不待須臾,朗聲作答道:“賴陛下洪福,神靈庇佑,李傕、郭汜二賊已經伏誅,如今關中稍等,黎庶得安。”
“當真?”天子劉協一雙眼睛微微張大,露出訝異的神色,甚至於不經意的反問了一句,發出了一聲本不該的問詢。
畢竟張肅不太可能在他的麵前扯謊,此外侍中劉艾出使關中,當是親眼做了個見證,如此以來,張肅所言,必然是真真切切的事情了。
李傕、郭汜死了。
一句反問之後,天子劉協神色頓然複雜了起來,在他的臉上,有快意、有傷懷等顏色。
他快意於李傕、郭汜之死,自董卓受戮,本該從奸佞權臣手中脫身的他,卻是被李傕、郭汜的一波反攻倒算,繼續落得身家把控於他人之手的命運,受了李傕、郭汜數載的欺辱,如今李傕、郭汜身死,他自是快意。
但他也有傷懷,他傷懷於這幾年為了保護他,同國賊董卓、同李傕郭汜抗衡搏命的忠臣,如司徒王允、如司隸校尉黃琬,一個又一個大漢的忠烈,死在了李傕、郭汜的手裡,如今李傕、郭汜伏誅,這些忠烈九泉之下當可瞑目矣。
張肅聽得天子的反問,他立即做出了回應:“陛下,李傕、郭汜卻已伏誅,二人首級如今我已經帶了過來,隻是恐驚擾到陛下,是以未曾奉於陛下身前。”
“無妨,朕當一見矣,不親眼見一見二賊的首級,亡故的忠烈豈得安矣,朕也不得寧也。”天子劉協氣自胸發,豪情甚壯。
麵對豪情迸發的天子,侍中劉艾好言勸說了一句:“陛下,二賊首級,是臣親眼所驗,斷乎不會有什麼問題,陛下荷天下之重,不宜見此穢物,還請陛下思之。”
天子劉協低垂眉目思慮了片刻,而後他從善如流:“卿言是也,朕不當見之,便令軍士,將二賊首級懸於許都城頭,高懸三日以示眾,使士庶黔首有知,奸佞權暴,皆得此等下場矣。”
“諾。”侍中劉艾恭聲應了一句,同時他心中有些感慨,劉協一貫的從善如流,不去做那等一意孤行的事情,可謂是明天子也。
“當設酒擺宴,以慶李傕、郭汜伏誅一事。”劉協朗聲到了一句,李傕、郭汜死了,他要開宴會慶祝。
……
得荀彧舉薦,和曹操一會之後,當郭嘉辭彆曹操,走出屋宇的時候,他望向晴空之上的白雲蒼狗,心中是萬分的快意:‘曹將軍者,真吾主也。’
自小心懷大誌的他,從二十歲起,就隱姓埋名,秘密地結交英雄豪傑,不與世俗之人交往,是故知曉他的人物很少,了解他的才具的人不多。
在胸懷大誌的情況下,郭嘉起初的時候,北行鄴城一見了袁紹,袁紹者,關東諸侯盟主也,賢明之士,多往投之,郭嘉自是也不例外。
隻是在一見袁紹之後,郭嘉自謂名與實,著實有些不太相符,以袁紹偌大的名頭,聲威揚於天下,可親身一會的他,卻是大失所望。
在他的眼裡,袁紹的確是禮賢下士,比之周公吐哺亦是不遑多讓,然而袁紹雖是禮賢,可是卻不知道任用賢才的道理,計謀多端而缺乏要領,好出計謀卻不能決斷,若是順風順水倒也好說,可若是袁紹猝逢大難,恐怕是要一蹶不振,難以重整旗鼓、再行征伐。
因是如故,欲要和袁紹這樣的人共謀霸王之業,著實是有些不易,且以袁紹的為人,恐怕也是難成霸業,做不到經營天下、安寧宇內的王道之舉。
故而,郭嘉離開了袁紹,四處漂泊,去尋覓起了他心中的明主,作為明智之士,才具在身,他若想要一展所長,須得周到地衡量他的主公,得一明主侍奉,言聽計從,方可一展胸中所長矣。
如今,郭嘉在同曹操會麵之後,議論了一日的天下之事後,他從曹操的口中得到了‘使孤成大業者,必此人也。’的極佳評價,而他也認定了曹操就是他所尋覓的明主也。
人生得逢明主而事之,一展胸中抱負,可謂一大快事。
翌日。
郭嘉又得到了曹操的接見,而曹操,確乎是有一件事情,需要谘詢下郭嘉,郭嘉同他一見如故,他對郭嘉是喜愛非常,是以並不介意郭嘉剛剛入仕的他,就以機密之事相訊郭嘉。
“關中近來之事,奉孝可有聽聞?”曹操先是提了個問。
郭嘉點了點頭,他回應著曹操的詢問:“聽聞益州牧劉璋兵發關中,言是為國家討賊,然則以嘉觀之,其人不過是有心效仿高皇帝之舊事,有爭霸天下之意也。”
對於劉璋打著討賊的旗號兵發關中,在關東豪傑看來,多半是以劉璋有貪圖關中之地的企圖,當然,這的確是劉璋目的。
隻是關東豪傑商談關中之際,往往不會說的這般透徹,多少會有些遮掩,畢竟劉璋是真的在討賊,不比他們坐守觀望,任由李傕、郭汜橫行關中。
隻是郭嘉卻是沒有這般的忌諱,他直直的道出了劉璋的意圖。
郭嘉的話,贏來了曹操的撫掌大笑,畢竟沒有幾人會在曹操麵前說的這般直白:“如今關中戰事有了定論,李傕、郭汜二賊已經伏誅,朝議當嘉賞劉璋,隻是未曾議出個定論。”
“劉璋即為宗室,又有如此功勳,不如賞以王爵,以稱其功。”郭嘉眉眼微微彎起,仿佛一隻狡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