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眾人議論如此,你意下如何?”劉璋舉目望向了賈詡,他想聽聽這位毒士的看法。
賈詡撫著短須,方才他未曾出言,隻聽著眾人議論,而今得劉璋點名,他自是得說上兩句,片刻後賈詡出聲道:“明公,韓遂所據,唯隴右、金城二郡,此其根深固蒂之所,二郡戶口稀少,人丁缺乏,出產不阜,非殷富之地。”
“而羌胡大眾聚於狄道,每日所需糧草不菲,韓遂縱使供應的起一時,卻是供應不起一世,今者借著謠言之力,韓遂得大聚羌胡之眾,看上去是形勢益張,可實際上羌胡越聚越多,韓遂軍中糧草隻怕接濟不上,弄不好糧儘斷炊,不攻自破,此一也。”
賈詡侃侃而談:“其二,羌胡種類頗多,其種落大者數千人,小者數百人,加上互不統屬,無分上下,此離散之眾,難以一時間糅合到一起,也就難以齊心合力同明公相抗……況且不少羌胡部落之間有著血海深仇,彼此間見麵便有一場廝殺,不分出個勝負就難以安定下來。”
“有此二者,眼下當是放任羌胡彙聚於狄道,由著韓遂招誘,看看韓遂能擔負的起多少羌胡的糧草,能有多大的能耐擺平諸多羌胡部落之間的間隙,我等但坐觀可也。”賈詡給出了他的建議。
“此外,正如鄭從事所言,羌胡素來好叛,且分散多地,不易一一討平,今者彙聚一處,正好一舉搗滅,儘滅羌胡中好亂樂禍者,此戰之後,涼州當可得太平。”
在一席話的最後,賈詡應和了一句鄭度的建議。
“此老成謀國之士也。”劉璋麵帶微笑,他指著賈詡道了一句,同時他下了決斷:“就由著韓遂去招誘羌胡,另外韓遂即是傳出謠言,言吾要誅儘羌胡,那吾便助他一臂之力,讓隴右、金城的間細幫著傳播一二,讓趕赴狄道助陣韓遂的羌胡越多越好。”
“諾。”作為在劉璋麾下典掌間細機密事宜的賈詡,他點頭應了一句,劉璋所言之事,自是由著他去操辦。
韓遂處的事宜處理了,劉璋問詢起了河西的動靜:“雍州可有信傳來?”
前麵天子劉協初登帝位,涼州屢屢出現亂兵,而河西諸郡遠離州治,難以治理,於是朝議在河西另設新州,最終在興平元年六月初一,即丙子日時,朝廷分河西諸郡為雍州,是故雍涼並立,河西之地獨為一州也。
書吏孟節言道:“今日方才傳來一封書信,出使雍州的程鬱上言,擔任雍州刺史的邯鄲商和武威太守張猛二人年紀相仿,在權柄上互不相讓,經常相互欺侮對方,為官的主張又差異甚大,二人之間有如水火一般,卻是不用擔憂雍州之地依附韓遂,致使韓遂形勢大張。”
“邯鄲商和張猛可有心歸順明公?”法正問詢了一句,如果邯鄲商和張猛有意歸降,那韓遂後路將會生憂也,到時候東西兩麵夾擊天水郡和金城郡,管教韓遂難以應對。
鄭度接過了一句,他道出了法正的念想:“若是邯鄲商和張猛有意歸降,則可著其二人領兵襲擾金城郡,躡韓遂之後,如此一來,韓遂易破也。”
孟節搖了搖頭,他回道:“邯鄲商有意歸降,私下裡對程鬱也吐露過這方麵的意向,張猛則無意歸順,但坐觀明公和韓遂相鬥,二人的想法不同,都不敢妄動,害怕被對方趁隙所攻,是故襲擾韓遂之後一事,恐是難以實現。”
隨著孟節的話脫口而出,法正和鄭度都不免有些失望,不過法正麵色上的失望隻片刻後就消解了,他豪言道:“不得邯鄲商和張猛相助,韓遂亦當為我等所破也,而韓遂一下,張猛縱無降意,也得見勢歸降,不然其族不保也。”
眾人聞言,麵色各自欣喜,對於接下來的涼州之戰,劉璋麾下文武甚是渴望,戰爭意味著殺戮和死亡,但也意味著軍功和晉升,更意味著可以傳世的爵祿,功名利祿,多少人嘴上不說,可心中甚是向往。
議定之後,在夏收即將結束的時候,劉璋對大軍西征的後勤基地做出了部署,主簿、京兆尹荀攸留守長安,坐鎮關中,督促轉運糧草輜重。
至於蜀地,依舊由長史王商坐鎮,漢中這處連接蜀地和關中的咽喉之地,則由黃權把控,同時黃權兼著從蜀地轉運糧草到隴右軍前的任務。
一番布置下來,劉璋自覺沒有什麼疏漏,於是在夏收結束,賦稅入庫之後。劉璋召集起三萬人馬,於陳倉城外的校場之上,做起了發兵隴右的動員。
此刻校場的點將台下,有豬牛羊各一頭,在三名高大威猛的士卒手中鋼刀落下之後,豬牛羊的頭顱被砍下,牲血從豬牛羊的頭顱噴湧而出,此謂之祭旗也。
在豬牛羊的頭顱落地、牲血潑灑而出後,中軍的牙旗仿佛受到了莫名力量的牽引,嘩啦啦的發出一陣聲響,牙旗之上,一個碩大的‘劉’字舒展開來,吸引了校場內士卒的目光。
“萬勝,萬勝……”士卒們感觸到了臨戰前的濃濃殺意,他們頓然熱血沸騰,紛紛舉動手中的長矛,喊出了直衝雲霄的殺伐之聲,。
數聲之後,身處點將台上的劉璋,他揮手示意,止息住了士卒們的‘萬勝’之語,偌大一個校場,頓時無有聲音,他展露出了大司馬、行車騎將軍事該有的威赫。
待場下安靜了數息後,劉璋方才發聲,按照尋常的情況來說,他此刻該說些為國討賊、奉天行道的話,另外應該說些嘉賞鼓舞士氣的話。
但這些話劉璋都沒有說,他隻一句話,校場眾人隻聽得劉璋朗聲道了一句。
“兵發隴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