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宋建的自我揣度帶來的自信,在霹靂車發出一聲聲霹靂後,頓時蕩然無存了起來,當下的宋建心中唯有一個念頭:‘世間如何有這般恐怖的利器。’
蜀軍的霹靂車距離枹罕城百二十步,在枹罕城的弓弩打擊範圍外,可霹靂車卻是無視百二十步的遙遠距離,將一枚枚人頭大的石彈發射到了枹罕城牆上。
先是數名張望城下霹靂車的士卒被砸死,然後是城牆上的垛口被砸的塌倒,隨即是城門樓的立柱被擊歪,導致城門樓不住的晃動了起來,似是要就此坍塌了一般。
“頂住,快快,頂住。”宋建見著搖搖欲墜的城門樓,他大聲疾呼,讓麾下士卒用守禦的木柱去撐住快要倒塌的城門樓。
隻是宋建號令之下,卻是無人響應,他麾下的士卒和他一樣,大多貼近城牆的外側,以求避免被蜀軍飛射而來的石彈砸中,乃至於白白丟了小命。
也是宋建這個主帥膽怯的躲在城牆後,不敢起個帶頭作用,親自去維護住快要倒塌的城門樓,導致他的麾下士卒一個兩個,有樣學樣的隻怯懦的躲著,不敢上前。
“平日裡白養了你們。”見著城門樓即將坍塌,宋建情急之下,他揮動手上的馬鞭,抽打起了左右的親衛士卒,讓他們速速去支撐住支柱受損的城門樓。
而宋建左右親衛士卒,為宋建的馬鞭抽打,卻是沒有聽令行事,上前支撐城門樓,而是遠離了宋建的身邊,以求躲避到宋建抽打的範圍之外。
在宋建及其屬下眾心惶惶不安,不敢上前維持失去支柱的城門樓時,城門樓在搖搖晃晃數息後,向著失去支柱的正前方坍塌了起來。
‘轟隆隆’的一聲後,宋建但見城頭正中央為城門樓倒塌的木石等雜物所掩蓋,而隨著城門樓一塌,城牆上不免有些混亂了起來,士卒因為城門樓的倒塌一個兩個驚慌失措,不敢再留在城頭,沿著馬道向城樓下而去。
“回來,給我回來。”宋建無助的怒吼道,此刻的他不再是稱孤道寡,而是自稱一個‘我’字,他原本打算堅守枹罕以待天時,如今看來,卻是鏡中花、水中月而已。
而枹罕城下,劉璋見著城門樓忽的倒塌,他自覺良機在握,於是他大喝一聲:“興霸、仲業。”
“在。”甘寧朗聲應道。
“在。”文聘亦是拱手應道。
“攻城。”劉璋並不多言,他隻將手一指枹罕,簡短的道出了二個字。
甘寧和文聘一邊齊聲響應了一個‘諾’字,一邊轉身向著枹罕城而去,他們各自領著親衛士卒,欲要一舉拿下枹罕,奪得先登之功。
隆隆的進軍鼓聲適時的響起,連綿不絕,催動著士卒身上的熱血沸騰了起來,甘寧和文聘亦是心潮澎湃,眼下敵軍戰心已亂,守禦無方,正是拿下枹罕城的好時機。
不用所謂的衝車雲梯,甘寧手持長鏈,向著枹罕的城頭一拋,長鏈的一端落到了城牆的垛口處,甘寧往下一拉,長鏈的卡扣瞬時卡在垛口處,他再用力一扯,感覺到長鏈的穩固性後。甘寧口中咬著環首刀,雙腿一蹬城牆,整個人急速的向著枹罕城的城頭上升而去。
甘寧技藝超凡,但用長鏈即可登城,文聘卻是沒有這般的巧技,他隻使著簡陋的長梯,往城牆上一靠,而後沿著長梯向上攀登了起來。
幾近是同時,甘寧和文聘各自一個翻身,落到了枹罕的城頭上,二人看著對方的身影,相視一笑後,隨即抄起了兵械,殺略起了還有膽誌守城的涼州賊,給後麵登城的士卒一個安全的環境。
在甘寧和文聘的合力下,越來越多的蜀軍士卒登上了城樓,將殘餘鬥誌的涼州賊全部殺敗,拿下了這麵城樓,而後甘寧吩咐甘九前去打開城門,迎入蜀軍大眾。
原先於此麵城牆上據守的宋建,此刻他心中尤其的驚慌,他自知底下的士卒膽誌已喪,沒有堅守之心,於是他早早的下了城樓,向著城南而去,他打算彙合韓遂,一起向外衝殺,從枹罕這處死地離開。
宋建的動作很快,他急速的抵達了城南,當見到南麵城牆上還懸掛著‘韓’字大旗的時候,他稍稍寬心了些,沿著馬道登上城牆,來到韓遂身後的宋建,他稍稍喘息了幾聲後,朝著韓遂言道。
“韓兄,城北已陷,枹罕不可守也,而今之計,唯有突圍而出,方可得一線生機……”
宋建招呼著韓遂,他等著韓遂即刻的答應下來,然而令宋建疑惑的是,韓遂隻望著蜀軍的營壘,許久不曾回應。
“韓兄,且隨我一並,突圍出城。”宋建追喊了一聲。
這時候,韓遂才轉過身來,淡然的看著急不可耐的宋建,而韓遂的心腹謀士成公英、麾下猛將閻行,二人站在韓遂的身後,亦是淡漠的看著宋建,其中閻行的眼眸更是冷漠至極。
“韓兄。”宋建察覺到了氣氛有點不太正常,他腳步略不著意的往後移了一步,暗自咽了一口唾沫。
“動手。”韓遂回應了,但是他的回應並不是宋建所要的答案,而是冰冷至極的殺意。
隨著韓遂的一聲令下,宋建身後幾名韓遂的親衛士卒,將手中的環首刀刺向了宋建的腰腹,刀刃直直的穿過了宋建的身體,尖端帶血的閃著光芒。
“韓遂,你這……你要知道,你就算反正,劉璋也還是會要你的命。”宋建臨終之前,憤然的道了一句,他扯起了前麵蜀軍射到城內的文書。
“我知道,我知道的。”韓遂低垂下眼眸,他平靜的回了一句宋建。
‘為什麼?’帶著疑惑和不甘倒下,宋建,這位割據枹罕十餘年的梟雄,迎來了落幕的時刻。
枹罕,陷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