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
“你再說一遍。”司空曹操身軀微微前傾,神色略微捉急,他追問著前來通稟軍情的傳令官。
傳令官單膝跪地,拱手仰頭,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再通稟了一遍軍情。
“稟司空,關將軍和張將軍與烏桓胡騎交戰,關將軍單騎衝殺,臨陣斬殺了烏桓大人蘇仆延,另一烏桓大人難樓為之膽寒,不敢再戰,棄軍奔逃而去。”
“關將軍和張將軍一路尾銜追殺,追亡逐北,於大河之畔追上了烏桓大人難樓,張將軍張弓引箭,一箭將難樓射殺,胡騎為之喪膽,泅水以求一生,關張二位將軍趁機掩殺,殺略烏桓胡騎不可勝計。”
“善,大善。”曹操撫掌感喟,又朗聲笑了幾聲,笑聲中是快意之色。
由郭嘉獻計,提出聲東擊西之策,於延津偽作渡河的姿態,引誘屯於黎陽的袁軍輕騎趕赴延津,而後趁著袁軍機動力量被調走,發精銳之師潛至白馬,襲殺圍困白馬的烏桓胡騎,解開白馬之圍。
這一環連一環的步驟,若說曹操最為擔心的一步,便是襲殺白馬的烏桓胡騎這一步,烏桓胡騎為天下名騎,常為大漢用金帛招誘利用,作為雇傭兵為大漢賣命,戰鬥力自是沒得說的。
而曹操這邊,輕騎唯有千人,麾下多為步卒,所以他以輕騎為先導,打算通過輕騎纏住烏桓胡騎,然後精銳步卒續上,步騎協作,以求擊破烏桓。
曹軍輕騎能否纏住烏桓胡騎,拖到精銳步卒的到來?又或是烏桓胡騎往來遊離,不與曹軍輕騎纏鬥;又或是烏桓胡騎見白馬城有援軍抵達,引軍而去。
麵對諸多可能導致此次作戰失敗的推想,統帥精銳步卒作為後繼趕赴白馬戰場的曹操心下著實沒有個底。
不過現在烏桓大人難樓和蘇仆延皆已授首,白馬之圍得解,這一次聲東擊西的作戰有了個完美的結局,曹操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雖是在外人麵前,曹操始終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但這隻是作為主帥,不得不掩飾內心情緒掛上的麵具罷了。
“加速前行。”曹操揚聲下令道,他望著早一點見到今次大戰的兩位功臣——關羽和張遼。
行不多時,曹操一行步卒撞上了前來迎接他的關羽和張遼。
“曹公。”關羽於馬背上拱手致禮了一句。
“明公。”這是來自張遼的致禮。
不同的稱呼有著不同的意義,惹得曹操心下輕歎了一聲,自從擒獲關羽,為獲關羽的效忠,他對關羽是推衣衣之、推食食之,優待無二,可如今,看起來他還是沒有獲得關羽的效忠之心。
曹操神色無異,他打馬上前,與關羽馬首相交,握住關羽的手說道:“此戰詳情,經傳令官通稟,吾悉以知之,此戰雲長臨戰斬將,乃得大勝。”
“此戰,雲長之功當為第一,吾即刻上表天子,為雲長表功。”
聽到‘表功’二字,關羽神色無異,無悲無喜,他隻抽出被曹操握著的手,拱手致謝道:“羽為敗將,得曹公寬宥,恩情無二,曹公有恩於我,某自當效力一二,若雲表功,非羽之本意也。”
“雲長何故如此謙遜,卿今陣斬烏桓大人蘇仆延,有功於國爾,非是為我報恩也。”曹操擺了擺手,似是不在意關羽的話,但眉宇間一抹落寞升起,表明他的心情還是不太好。
隻是曹操情緒調整的很快,他偏向一側,慰問起了同樣立有戰功的張遼:“文遠此戰射殺烏桓大人難樓,功勳亦是不小,隻在雲長之下,吾自會一並表功。”
“謝明公。”張遼拱手致謝道。
曹軍兵馬繼續前行,曹操來到了白馬城下,守禦白馬城的東郡太守劉延早早的下了城樓,大開城門,親自出城迎接起了曹操:“明公。”
“劉卿鎮守白馬城,無所紕漏,是為有功之臣也。”曹操撫慰了一句據守白馬城的劉延。
劉延聞言謙遜道:“不敢稱有功,延即為東郡太守,自是有守土之責,今者白馬城未為賊子所獲,是臣下做到了本分的工作而已。”
曹操揚聲笑道:“據守白馬,賊攻不下,何談無功,卿勿過謙爾。”
言訖,曹操揮鞭,督促坐下馬匹,進入了白馬城內,今夜他將在白馬城內歇息一夜。
入夜,夜來四野寂靜,唯有蟲鳴鳥叫之聲偶有跳出,卻是更顯幽靜,此刻白馬城的縣寺中,燈火一片通明。
縣寺中最好的屋宅為曹操所占據,他當下和謀士郭嘉、董昭等人商議起了下一步的動作。
“今番斬殺難樓和蘇仆延,雖是未能儘數殺略烏桓,但烏桓胡騎想必膽寒萬分,不敢再於此地停留,行助陣袁紹之事,當漸次北歸也。”董昭說了一句吉祥話,作為會議的開場白。
郭嘉麵色含笑,他追加了一句:“非止於此,烏桓大人難樓與蘇仆延為袁軍先鋒,而二人皆為我軍所殺,斬將之威,當是令黎陽的袁軍聞之震駭。”
“嗯。”曹操麵上倒是無有幾分笑意,他隻憂心接下來的時局:“以卿等之見,白馬城可否守之?”
“不可。”郭嘉應聲作答道:“若是留兵據守白馬城,多留兵則糧草不濟,少留兵則為袁軍所擒也,況乎白馬城左近,地勢通達,乃是驍騎馳騁所在,而袁軍有驍騎萬餘,可隔絕內外,能使我等得不到白馬城的消息,即不得通消息,也就沒有裡應外合的機會,留兵無益也。”
“依奉孝之見,不守白馬,引軍而去?”曹操追問了一句。
“然也。”郭嘉肯定了一聲:“白馬不可守,當撥出白馬守軍及城內士庶,堅壁清野,以遺袁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