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渡。”
從荀攸口中聽到這兩個字,作為一個三國迷來說再熟悉不過的地名後,劉璋隻微微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麼,他耐心的聽著荀攸繼續闡述下去。
荀攸講起話來不快不慢,語氣中正平和:“曹孟德依托官渡的地利,同袁本初相持,雖是袁本初兵多將廣,糧草充裕,但一時間倒也拿不下曹孟德。”
“依攸粗淺的看法,曹軍在糧儘之前,袁本初當是難以拿下曹孟德,而曹孟德於許下廣興屯田,積蓄頗豐……不過考慮到中原多事,曹孟德用兵連年,屯田的積蓄大半消耗掉了,所故料來曹孟德一方倉稟能支撐的時間當是不會超過一年。”
“當然,這是比較樂觀的估量,可能曹孟德的糧草隻能支撐他半載也說不好。”
“嗯。”劉璋頷首,對荀攸給出的預估值表示了肯定的態度,曹操的糧草一直是個大問題,畢竟身處中原,四方多事,又連年興兵,就算是有天量的糧草也怕是供應不足。
更何況曹操的積蓄除卻支撐他征戰四方,還需要支撐起許都的小朝廷,天子、百官、諸曹,大漢朝廷一整套領導班子,都是要從曹操手上拿糧拿餉的。
這一點,從曹操整出屯田的政策來也可看出曹操對糧草的急切需求,尤其是屯田的收獲為官六民四,近乎把屯田兵當做農奴看待,而到如今戰時,能落到屯田兵口中的有幾分,隻有天知道了。
循著前麵的觀點,荀攸為之進言道:“是故,以攸之見,我關中可靜觀數月,等到兩方相持日久,士卒疲乏,將校懈怠,糧草積蓄空耗無幾的時候,再行大舉東出。”
“而東出的目標,當為並州,尤以太原、上黨為重,太原居並州之中,四個方向均有屏護,同時又足以應接四方,或攻或守,足可以當之。”
“至於上黨,居於高地,下臨鄴城、河內,其地南有軹關陘、太行陘、白陘,軹關陘控扼我軍通往河內的通道,尤為緊要,西有滏口陘、井陘關,經滏口陘,我軍可直趨鄴城……因而若得上黨,河北隻在我喉中爾,想要咽下隨即都可以。”
治中趙昂撫掌應和道:“荀君所言,堪為至理,這並州之地,表裡山河,具備居高臨下,突擊左右的優勢,一旦得之並州,河北、中原之地皆在我軍兵鋒之下,我軍欲攻則攻,欲守則守,袁本初、曹孟德不得禦也。”
隨著趙昂的附和,堂下眾人紛紛出言應之,大半的謀臣都同意荀攸的策略,即是東出方向,以並州為上,先謀求並州,奪得地理上的優勢,而後再行他計。
從事薑囧倒是有一二點其他的看法,不過他也是同意荀攸的策略,隻是有所補缺:“河北名將高覽引軍南下,欲略地河南,河南守將曹仁屯於孟津與之相抗,所謂厚此薄彼,孟津之守森嚴,則函穀關之守薄也。”
“當此之時,我軍趁隙攻之,函穀守將必聞之震恐,河南尹可一舉而下之,即得河南尹,外有山河之險,內有富饒土地,俯瞰關東,扼守關西,就能輕鬆掌控四方,此強秦之勢,天下將無人能與大王爭鋒也。”
並州很重要,能俯瞰關西,河南作為通往關西的通道也很重要,這便是薑囧的看法,他的意思是兩手都要抓,兩手都硬,既要並州,也要河南,一次性奪下兩處重地,就如同舊時的強秦,在拿下上黨和雒陽後,關東的諸侯就隻有等死這一條路了。
劉璋不置可否,他還顧賈詡道:“卿受命察訪河南、上黨,其情如何?”為了清楚的得知關東的戰況,劉璋派遣了賈詡前往察訪,讓賈詡對河南、上黨的情況進行深入摸查,以便來日更好的進軍關東。
賈詡聞言上稟道:“袁本初大軍分三路南下,左路為其長子袁譚,中路自領其軍,右路為高乾、高覽,實則隻袁本初、袁譚兩路爾……高乾、高覽這一路,高乾於壺關鎮守,沒有南下攻打河南尹的意思,高覽與屯兵孟津的曹仁相持,不過靜坐爾,不求渡河,更多的心思放在了上黨。”
“若是上黨有事,高覽當是急行軍赴之,引軍和高乾一起把守太原、上黨二地……以詡之見,這當是袁本初的本意,高乾、高覽這一路南侵的人馬,其實名不副實,心思大半放在了防備我等身上,沒有強行攻略河南尹的意圖。”
趙昂輕笑一聲道:“袁本初若是不在上黨放置重兵把守,又豈敢南下中原,這中原之地,想來在袁本初的心中,多半比不上太原、上黨,上黨在,河北可安,鄴城無事,上黨不在,河北危矣,縱使得到中原,也無濟於事了。”
“這是自然。”薑囧肯定道:“鄴城南臨大河,西依上黨,無尚黨即無鄴城,失之上黨,河北傾覆在即。”
趙昂和薑囧的話,贏來了一片和聲,一眾謀士共議,以二人所言為是。
道完了上黨,賈詡言起了河南尹的情況:“雖是曹仁聚重兵於孟津,以禦高覽,然河南尹鐘繇卻是沒有疏忽大意,對函穀關也還是盯得非常緊,隻是礙於兵力的寡薄,我軍強攻拿下函穀關,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其次,就算函穀關正麵難下,考究到守軍兵力稀少……我軍可出奇謀,夜渡黃河,繞到函穀關後,前後夾擊,一舉下之。”
是日,經大眾商議,劉璋定下了未來的經略方向,一為並州,一為河南,而這兩處,尤以並州的上黨為要,至於河南尹,得之可也,不得也無傷大雅。
戰略定了下來,接下來就是斟酌具體的戰術了,東出兵力的多寡,出兵的方向,出兵的時機,領兵的將領,糧草輜重的運輸等等等等,都需要花上時間商議和準備。
當夜色沉沉,會議散去,聆聽著外間蟲鳴鳥叫的聲音,劉璋暗自歎息了一聲,接下來,他有的忙了。
……
建安五年,九月末。
一支三千人的騎軍自關中北地郡行動了起來。
隻是這支騎軍的方向有些奇怪,不是向東而行,也不是向西而行,而是出人意料的向北行軍。
“張將軍,此行多多仰仗你了。”作為這支騎軍的主帥,張任對待副將張燕的態度和洽,並沒有因為張燕黑山賊的出身,而對張燕有所歧視。
張燕聞言,他連忙拱手推脫道:“將軍言仰仗二字,實在是折煞某了,某受命典為將軍麾下副將,自當儘心儘力,不敢有什麼懈怠的地方……軍中之事,某但憑將軍吩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