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知陳橋驛的雪?"朱棣忽然抬眸,金錯刀鞘底的遼東地貌竟在池水中拚出完整的《武經總要》,"當年趙匡胤解甲跪雪,凍裂的護心鏡裡藏著的不是黃袍,而是契丹人的檀淵盟書。"
朱柏腕間念珠突然繃斷,七顆血玉墜入池中化作北鬥七星陣。
墨蛟翻騰著將其中三顆推至朱棣麵前,鱗片摩擦聲裡夾雜著洪武三年北伐時的戰鼓節奏。"所以朕要的鎮北王,該是會飲血的猛虎。"他靴尖輕點水麵,驚散的血色漣漪竟凝成《夢溪筆談》裡的床子弩圖樣,"而非守著《營造法式》畫地為牢的看門犬。"
暮色漸濃時,朱棣仍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
池中墨蛟已盤踞成《永樂大典》書匣形狀,唯有他掌心的字條還在滲血——那是藍玉劍穗分裂的彎刀刺穿小吏咽喉時,用青墨刺青拚出的半闕《賀新郎》。
當最後一絲天光被宮牆吞噬,他終於展開字條,卻見"東宮"二字正被墨跡蠶食,化作《山河社稷圖》裡一縷飄向居庸關的狼煙。
池水突然倒卷起三寸高的浪,將字條上的墨跡衝散成十七個蝌蚪狀的兵符印記。
朱棣望著那些印記在漣漪中化作青煙,平靜的麵容映在逐漸恢複澄明的水麵,恰好遮住了池底正在重組的大寧衛布防圖殘卷。
暮色中的池水忽然泛起暗金色波紋,十七枚蝌蚪狀兵符在朱棣瞳孔裡碎成齏粉。
他垂眸望著水麵,那些青煙纏繞的倒影竟在漣漪中拚出半張燕山布防圖——正是昨夜錦衣衛從藍玉書房夾牆裡搜出的《九邊烽燧考》殘卷。
"好個《賀新郎》。"
朱棣喉間滾動的冷笑驚動了池中墨蛟,那畜生突然張開七寸獠牙,將最後一點血色蓮紋吞入腹中。
水麵下暗湧的金鱗如活字印刷的銅模,竟在翻騰間將應天府的城防布局重組為十二道鎖鏈形狀。
他藏在袖中的右手猛然攥緊,指縫間漏出的墨汁在青石板上蝕出"寧王"二字。
乾清宮的琉璃瓦此刻正映著初升的星鬥,朱元璋粗糙的手指捏著三寸木籌,將代表大寧衛的赤旗插進沙盤裡五軍都督府的位置。
檀香混著硝石味道在殿內彌漫,十二麵銅鏡折射的燭光恰好照亮沙盤上"居庸關"三個篆字。
"父皇又在擺弄洪武三年的舊棋局?"
朱柏的龍袍下擺掃過門檻時,青銅酒葫蘆擦著他耳畔飛過,在龍紋柱上撞出清脆回響。
朱元璋頭也不抬地抓起把遼東黑土灑在沙盤,細碎沙礫竟在"北平"二字周圍堆出北鬥七星陣"老四那身蟒袍,怕是要壓斷乾清宮的門檻。"
池畔的夜風突然卷起朱棣戰袍下擺,露出內襯裡暗繡的二十八星宿圖。
當他轉身時,池底金鱗突然齊齊翻轉,將水麵映成《皇明祖訓》封麵的玄色。
遠處鐘樓傳來三聲悶響,驚得墨蛟潛入《永樂大典》形狀的漩渦,尾巴掃起的浪花裡竟夾著半片藍玉的劍穗殘鐵。
"三百斤精鐵打造的鎖子甲,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