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如何?"朱元璋的劍尖挑起卦盤殘片,青銅碎片在雪地上拚湊出半幅黃河改道圖。
他忽然注意到朱允炆腕間羊脂玉佩的裂紋正與星陣中的天權星軌跡重合,就像二十年前馬皇後咽氣時攥斷的玉簪。
暖閣內二十八盞青銅燈突然自燃,火苗在冰磚地麵上勾勒出北鬥七星陣。
朱允炆解下玄色蟒袍鋪在陣眼,袖中滑落的銀刀在掌心刻出血槽。
少年太孫望著天樞方位搖曳的燭火,恍惚看見父親朱標教他握筆時,筆尖在宣紙上洇開的墨痕同樣呈現七星排列。
"父親說紫微星亮時,要給皇祖父研墨。"朱允炆腕血滴入藥盅的刹那,穹頂星鬥突然劇烈搖晃。
他望著藥湯中浮起的血珠幻化成幼時臨摹的《河防圖》,突然想起六歲生辰那日,朱標握著他的手在星圖上標注治河要衝,墨汁染紅了太廟供奉的鎮圭。
寒風撞開雕花窗欞,北鬥陣中的燈油突然凝結成冰。
朱元璋的蟠龍杖捅破窗紙時,杖首鑲嵌的夜明珠恰好映出紫微星旁的晦暗光暈。
老皇帝半邊臉隱在陰影裡,龍紋護甲刮落的窗紗碎屑飄進藥盅,竟在血藥表麵拚出半幅《束水攻沙圖》。
"允炆可知這陣圖缺了何物?"朱元璋的嗓音像是從冰河深處傳來。
他杖尖挑起少年散落的發絲,發梢觸及星陣的瞬間,二十八盞青銅燈突然迸濺出靛藍火星。
那些火星在梁柱間聚成黃河九曲的走勢,最終儘數沒入藥櫃頂層某個紫檀木匣。
朱允炆的指尖突然觸到藥盅底部的凸起紋路——那是他五歲時在父親書房見過的遼東輿圖刻痕。
少年喉頭滾動著藥氣蒸騰的腥甜,恍惚看見漫天星鬥倒映在血泊裡,紫微星的光暈正順著北鬥陣圖滲入他腕間傷口。
藥盅裡忽然騰起三尺高的青煙,將北鬥七星陣圖衝得七零八落。
朱元璋的蟠龍杖在冰磚上劃出刺耳聲響,杖首夜明珠驟然迸發的強光裡,紫檀木匣的雕花縫隙滲出縷縷霜氣。
老皇帝用劍鞘挑起木匣時,二十八個青銅燈盞齊齊轉向太廟方向,火苗在冰麵上折射出黃河淩汛般的碎金光芒。
"老四送來的千年雪蓮,倒是趕得巧。"
木匣開啟的刹那,整座太醫院的瓦當同時結出冰晶。
劉伯溫的卦盤突然迸裂,碎屑在雪地上拚出個殘缺的"燕"字。
朱允炆腕間的血珠凝在半空,映出雪蓮花瓣上細密的冰裂紋——那些紋路竟與燕王朱棣鎧甲上的箭痕彆無二致。
藍玉突然伸手去抓飄落的霜花,指尖觸及花瓣的瞬間,玄色蟒袍袖口突然爬滿蛛網狀的冰絲。
這位大將軍的護甲縫隙裡滲出冷汗,在冰磚上滴成個小型的九邊防禦圖。"臣聽聞天山雪蓮需飲活人血"
"胡扯!"李善長抬腳碾碎冰晶拚成的"燕"字,烏紗帽翅掃過藥櫃時,頂層《瘟疫論》的書頁突然無風自動。
老臣的護腕暗紋裡藏著半幅未獻的《塞北屯田策》,此刻被寒氣激得泛起詭異的靛藍色,"燕王殿下八百裡加急,定是忠孝兩全之物。"
朱允炆忽然劇烈咳嗽,掌心血槽滲出的液體在藥盅表麵凝成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