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密教僧，進京想顯聖揚名，是個有真術的，我以陰魂出竅探聽，看到他的嘎巴拉鼓裡養著十三隻惡鬼，還能夠在修煉的時候，顯化出這烏樞沙摩明王的法身。”
我說完，就把那密教僧修煉時所做的動作一一做出來。
陸塵音便道：“根本遍擲印，大忿怒印，普焰印，杵印……如來左畫金剛手菩薩……這人有點名堂，擱密教僧裡麵至少有個法王的稱號，擱藏地能做一寺之主。這樣的人會跑到京城顯聖揚名？另有所圖吧，是想借機接觸上麵的大人物影響藏地政策，還是想在京城開廟傳法？嘖，要不就是對師傅有什麼想法。唔，他是奔著我和師傅來的，對不對！”
我說：“你對密教僧的法門怎麼這麼了解？”
陸塵音道：“認真研究過一些，土雞瓦狗，沒什麼特彆的。彆轉移話題，今兒你要不說實話，你這餃子我可就不吃啦。”
我說：“有那麼一層用意。”
陸塵音興奮地一拍掌，道：“人在哪兒呢，我去會會他。這麼多年也沒碰上個活的密教法王，一直紙上談兵，這回倒是巧了。”
我說：“我要借他這個由子辦件事，不能讓你殺了他。”
陸塵音“哼”了一聲，“你不告訴我，我也能找到。”
我說：“我知道，所以我跟你實話實說。你把法子告訴我，我去幫你試驗好不好用，回來告訴你。”
陸塵音撇了撇嘴道：“你想乾什麼？”
我說：“黃元君要借眼前這一劫，威懾這幫子牛鬼蛇神，再爭取三十年，這事我應承下來了，眼下就要辦了。”
陸塵音道：“你不是要討還壽命嗎？乾這事會影響你後麵的計劃吧。”
我說：“借這機會揚我威名，正合適接下來做事，算得上是一舉兩得。元君傳我一應經驗法門，也是看中這一點。我既然鬨出這麼大的動靜，京城這一劫遲早要應，與其被動應付，不如主動挑破，絕了些許人的妄想。”
陸塵音嗤笑道：“長命百歲，無災無病，長生不死，從古至今，隻要活人就想求，更何況權財勢在手，就算自己舍得死，兒孫也舍不得。你搞出再大動靜，也絕不了他們的念想。”
我說：“念想絕不了，但可以絕了亂象。眼下全國遍地大師神仙，已經成了烽煙火頭之勢，趙開來想接下元君在公家的旗子，打算從此著手顯他的本事，金城試點基本算上成功，接下來很快就會全國推開，我在這之前，先顯一把威風，幫他打場子豎旗，讓這幫子神仙大師都低調點，到時候他就能借勢把這股子勢頭滅下去。”
陸塵音皺眉道：“這活應該是我的才對，我才是高天觀的嫡傳弟子。你一個半路出家的外門弟子，就算顯了身手，人家怕的也是你，而不是高天觀。你替不了我。”
我說：“我有師傅了。”
陸塵音道：“沒事，我不嫌棄你，明兒我派法貼，正式把你列入門牆，也不用改字，算是彆支外傳，認祖歸宗，得了師傅傳法。”
我說：“先不急著傳這個法貼，給我個能證明身份的信物就是，要是挑明身份，有些大魚就釣不出來了。”
陸塵音哈哈一笑，道：“斬心劍的劍柄法劍是高天觀掌門信物，隻有掌門和正傳弟子可以拿出來用，傳承沒斷的正道大脈，都認這個。”
我沉默許久，問出一個一直以來的疑問。
“老曹引我去高天觀求助，真隻是個巧合嗎？”
陸塵音道：“當年他冒死去見師傅，師傅對他說過，將來他有個機緣，能助他贖罪解脫，這個機緣到了，他就能知道，到時候他可以把這機緣引薦到高天觀來，師傅就會見他一麵。”
我懷疑地問：“我就是能幫他贖罪解脫的機緣？”
陸塵音反問：“你看他像是贖罪解脫的樣子嗎？”
我回想老曹臨死前的不甘，道：“不像。”
陸塵音攤手道：“那不就結了？你肯定不是啊。他介紹去高天觀的人，你隻是最後一個，但不是唯一一個。常老仙雖然被斃了，可逃走的徒子徒孫太多，師傅懷疑他們在這裡有後手布局，將來要生事，她又事情太多，不可能一直盯著金城這邊，正好見老曹有悔意，就給他個念頭，讓他自願守著金城這一攤子。師傅其實是在騙他。”
我道：“黃元君這樣的人，也會騙人？”
陸塵音笑道：“多新鮮呐，天下誰人不騙人？師傅這樣的人騙人才厲害呢，一般不騙是沒必要也犯不著，但隻要肯騙，就一定能騙得人死心塌地，老曹不就是例子。她還想騙我，可我不吃她那一套，她就揍我，揍我，我也不服，她就騙不了我。你這樣八百六十個心眼兒，一肚子陰謀詭計，損壞狠辣占全的，她也不會騙你，因為騙你後果太嚴重，她又活不過你，隻能跟你說實話。”
我說：“那你呢？也會騙人？”
陸塵音道：“當然了，我可是師傅唯一的嫡傳弟子，真想騙人，不說騙到死心塌地，也能賣了幫我數錢，我就騙了你一件事，你到現在都不知道。不過你騙我的，我也不知道。”
我說：“我沒騙過你。”
陸塵音哈哈一笑，指著我說：“什麼叫睜眼說瞎話啊。你現在這樣子，有師傅騙人的七成功底了。”
我不由失笑。
她說得對。
天下誰人不騙人。
行一個騙字的，可從來不獨是老千。
自白雲觀出來，已經接近黎明。
我回到靈吉寺，卻見高塵靜正若有所思地站在傾塌的山門前，便問：“趙開來有話？”
高塵靜道：“他要見你一麵，好好嘮嘮那個大會的事情。今天，還在老地方，他等你。”
我說：“你在琢磨什麼。”
高塵靜道：“我在想，這寺雖然燒了，但隻要有人想收拾一下，總歸是能再建起來的，擋得了一座，擋不了千百座。你是不是在做無用功。”
我笑道：“你想岔了，我什麼時候說要擋著人家建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