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臉老太太點了一根煙,豎著捧在胸前,對著小姑娘拜了一拜,這才說:“仙姑,有人家姑娘病了,燒三天沒退,想請您給看看。人沒來,家在西城,男人出國沒回來,家裡隻有公婆。”
“孩子多大,當媽的多大?”
“孩子五歲了。”
馬臉老太太瞟我了一眼。
我便趕緊回話,“三十整。”
那家兒媳婦也就大約這個歲數。
“過年不方便出診,讓鈴兒帶當媽的先來,我問問情況。”
這話說完,小女孩兒軟軟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全身抽搐。
馬臉老太太和中年女人趕緊上前,一個抱住小女孩兒,一個掏了個小藥瓶往她嘴裡灌。
藥一灌進去,小女孩兒就不抽了,慢慢緩過氣來,神情顯得有些灰敗,默默縮在中年女人懷裡不停喘著粗氣。
中年女人滿臉心疼地輕撫著她被汗水打濕的頭發,安慰道:“鈴兒,沒事了啊。”
馬臉老太太歎了口氣,把藥瓶揣起來,道:“鈴兒,歇過來,就帶這大姨去三仙觀見玉虛道長。”
我又摸出個小紅包來,上前塞給小女孩兒,道:“大過年的,討個吉利,辛苦小妹子了。”
小女孩兒先看了看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猶豫了一下,微微點頭。
小女孩兒這才把紅包揣起來,又歇了一氣,便起身套了外衣,圍巾帽子手套戴齊全,領著我往外走。
出了房門,便聽到屋裡那中年女人說:“媽,鈴一回比一回難受得厲害,這麼下去可怎麼好啊。要不求求仙姑彆用鈴上身了。”
馬臉老太太歎氣說:“這就是命啊,不拜仙姑,她活不了,拜了仙姑雖然辛苦些,可好歹能活著不是?仙姑對我們家有這麼大的恩,就這麼一樣要求,不答應,鈴兒怎麼辦?你也彆急,鈴兒也是我親孫女,我難道就忍心?先這樣,回頭慢慢打聽,有沒有什麼更厲害的師傅,再給鈴兒看看。”
中年女人道:“我前兒出去買菜,聽前街老馮太太說,和尚吃人那個靈吉寺來個挺厲害的道士,要不趕明我去問問?”
馬臉老太太道:“要問也得我去,哪能你去,你在家好好守著鈴兒吧。”
走出院門,我便不再多聽,把注意力放回到前麵領路的小姑娘身上。
她走得挺快,腳步紮實沉穩,顯然是多少練過些傍身的基本功。
但也僅僅就是練了些傍身的基本功罷了。
教她的人並沒有把這基本功同她日常活動結合起來,做不到行走坐臥皆能傳勁於周身,隻是個看著漂亮的樣架子。
而且,她雖然走得快,但動作行止間,有種很輕微的頓挫感。
我從兜裡掏出個小瓶,放到鼻端聞了聞。
小瓶裡裝的是剛剛馬臉老太太喂小姑娘的藥,我拿紅包的時候,從老太太兜裡掏來的。
瓶中藥的味道略有些刺鼻。
我細細分辨了片刻,心裡便有了底,把藥瓶揣好,認真走路。
小姑娘把我帶到了三仙觀的後角門,輕輕一拍,門就無聲拉開。
一線昏暗的幽黃光芒自門縫裡透出來。
“仙姑,我把人帶來了。”
小姑娘並不往門裡走,反倒後退一步,這才開口說話,聲音壓得極低。
門完全拉開。
一個提著老式燈籠的道姑站在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