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杆子出麻腿子,生皮子挑三昭,白米黑狗軟票,三台五柳擺簧子。”
這句話,有意思。
怪不得當初妙姐想出境去那邊看看。
我微微眯起眼睛,敲了敲白紙,沉吟片刻,問:“這上麵的內容,你都給誰看過?”
羅英才道:“請一些心理、精神疾病方麵的專家看過,想看看能不能從這上麵分析出點什麼來,結果都沒看出東西。”
我問:“你這個戰友,叫什麼名字?在哪個療養院住?”
羅英才說:“朱燦榮,住在平祥榮譽軍人療養院,本來我想接他到京城去,無論醫療條件還是療養環境都比那邊要好得多,但隻要一離開平祥,他就跟瘋了一樣往回跑,不讓他回去,他甚至會自殘。我沒辦法,隻能托平祥那邊的戰友照顧他。你看出什麼來了嗎?”
我擺了擺手,又問:“他出任務那次,是不是所有戰友都死了,隻有他自己活了下來。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神智不清,而且是赤腳走回來,手心腳心有用刀子劃出來的圖案,應該是魚,鳥,或者是簡單的十字交叉。”
羅英才眼睛就亮了起來,“對,他們那個班隻有他自己回來的,身上沒有傷,武器都不見了,穿了身白麻布坎肩樣的衣服,手心腳心都用刀刻了圖案,很簡單,看起來像是隻嘴很大的鳥。”
我說:“他出任務那一帶交戰很激烈嗎?”
羅英才道:“屬於主戰場區域,基本上都打空了。”
我點了點白紙,說:“這是江湖上的黑話,我師兄要是還在的話,肯定能看得懂。我隻能看出來大概的意思。他出任務的時候,應該是遇到了采生的江湖術士。
當年解放大西南的時候,大量會道門的術士跟著敗兵逃出國境,在越南、柬埔寨、緬甸、老撾一帶紮根藏身,蠱惑當地山民。
我曾在廣西邊境遊曆,親眼見過術士在邊境那邊的村莊采生。戰亂之地,最適合他們混水摸魚,大規模采生祭祀。
你這個戰友被捉去當了祭祀山神的祭品。在做祭品之前,就會被施術傷神毀掉正常思維的能力,以防他們逃跑或是反抗。
他反複念的這四句,是他失去理智之前聽到的,可能是最後四句話,也可能是印象最深的四句話,所以才會反複不停的念叨。想要通過這個方式讓人知道他們的遭遇。
你這個戰友是個精神很強大的人,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隻會變成渾渾噩噩的傻子,什麼都記不住也說不出。
我推測,這也很可能是他幸存下來的原因。不過沒見到他本人,不了解具體情況,不能下斷言。”
羅英才激動地問:“那你能治好他嗎?”
我說:“解鈴還需係鈴人,想治他,得先找到當初給他施術的人。”
羅英才便有些失望,道:“這都八年了,而且還是在越南那邊,還能找到嗎?”
我把白紙推給他,問:“你去過白雲觀嗎?”
羅英才說:“沒去過,我不信這些。你還想讓我找照神道人嗎?”
我說:“我師姐陸塵音現在白雲觀學習,你可以把這事講給她聽。”
羅英才有些不自地挪動了下屁股,乾咳了一聲,道:“小陸元君,不太好求,她對我們這些京城大院的子弟有點成見,也就趙主任能在她麵前說上話。這種私事不好麻煩趙主任。你幫不了我嗎?”
我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道:“這高天觀的野茶,其實挺難喝的。”
羅英才沉默片刻,道:“對不起。”
我說:“有來有往才叫公平,你要我救人,能給我什麼?錢,名,權,勢?哪一樣我都唾手可得,不需要你來給。”
羅英才拿起白紙,慢慢疊起來,仔細揣好,道:“你想要什麼?”
我笑了笑,道:“我自修行有成,便斷了六欲享受,人間富貴於我如浮雲。要求我,想好了再開口,想不明白去問問薑春曉。你來金城是執行任務的,不是替人求醫問藥的。先把正事做好,再談其他。”
羅英才把杯中茶一飲而儘,放回到茶幾上,道:“這茶是如今趙主任待客的必備品,他愛惜得很,能讓他肯沏這茶招待的,也沒幾個人。我在他那可沒有喝這茶的待遇,今天倒是在道長這裡喝了個痛快。”
我說:“彼之珍寶,吾之敝履,天下事,天下人,莫不過如此。”
羅英才衝我一點頭,轉身大步流星向外走,剛到院門口,便跟邵衛江走了個頂頭碰。
邵衛江便叫道:“羅小毛,你什麼時候來的金城?怎麼不去找我?”
羅英才回道:“三哥,趙主任派我來做點事。”
邵衛江便哈哈笑道:“嘖,幾年不見你小子這派頭可是起來了,簡直跟趙哥一個路數,以後咱們怕是走不了一條道了。再過幾年,怕是我得求你多關照啦。”
羅英才道:“三哥,你也來拜訪惠道長?”
邵衛江道:“我跟惠道長的師兄是鐵哥們,跟惠道長論起來也不是外人,平時沒事總來找他扯閒篇。倒是你來找惠道長乾什麼?”
羅英才道:“我來金城的任務跟惠道長有些關係,特意先來拜訪他。三哥,我還有事先走了,回頭辦完正事,我找你喝酒。”
邵衛江道:“說死了啊,到時候你來找我,我請你喝洋酒,去年我去香港的時候,人家送我的,說是那一瓶就那幾萬美元,我一直沒舍得喝。”
羅英才哈哈一笑,道:“備好了,到時候我親自下廚,給你燒鯿魚吃。”
邵衛江道:“這鯿魚有什麼可吃的?”
羅英才道:“如今在京城,這鯿魚可是金貴的很,能吃上一條新鮮的活鯿魚,那可不是一般有麵子的事情。”
邵衛江道:“這是金城,又不是京城,最不值錢的就鯿魚了。菜你彆管了,我安排正宗法國牛排,飛機空運過來的鮮貨,喝洋酒,那就得吃洋肉。”
兩人三言兩語敲定了飯局,羅英才便上車離開。
邵衛江快步進屋,見我坐在沙發上,便一屁股坐到我對麵,先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氣喝乾,一掃對著羅英才春風得意的模樣,苦著臉說:“惠真人,你可得救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