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事實是真的,當然跟中環陰兵過境沒關係也是真的。但這與事實無關不是嗎?我前陣子走了趟緬甸泰國和老撾,這個地仙府在這三國的勢力擴張很大,不僅僅搞會道門那套把戲,還涉足各種犯罪活動斂財。在澳門當街殺人的昆什猜,是泰國最大的人口販子,號稱人種袋子。這夥人正想著滲透回國內,我覺得有必要給上麵提個醒,留意一下他們。”
“光靠一份小報報道和市井流言不行,既說服不了上麵,也說服不了香港市民。”
“這隻是一個引子。如果需要的話,地仙府的人會有,軍情局的特務會有,雪山大佛爺的弟子也會有,至於日本陰陽寮,去年已經被人滅了。”
“公私兩便?”
“是陸師姐告訴我你來了香港,讓我來見一見你。”
“我離開京城之前,曾去拜訪小陸元君。不過她沒有見我。”
“我們是江湖草莽,不沾廟堂事。”
“小陸元君不會隻是江湖草莽。”
“趙主任,陸師姐將來一定會是不涉廟堂的江湖草莽,沒人能強迫她。她願意幫你,是因為黃元君,不是因為彆的。對黃元君,她比我們都明白。”
“我明白了。你需要人手嗎?我得到授權,有一支特戰隊就在口岸對麵待命,隨時可以出動。”
“陸師姐會來香港現場看回歸儀式。”
“啊?”
趙開來怔了一下,立刻起身,道:“你稍等我一下,我去打個電話。菜我已經點完了,上來的話,你可以先吃,不用等我。”
我微微一笑道:“貧道自修行有成,就絕斷六欲享受,如今已經半辟穀,隻吃清菜饅頭。”
趙開來道:“我聽說小陸元君什麼都吃,從來不忌口。”
我說:“因為她修為比我高,所以不需要像我這樣刻意禁絕。”
趙開來露出個若有所思的表情,對我點了點頭,沒再說話,轉身急步離開。
半個小時後,他又轉回來了,手裡拎了個紙袋,神情變得輕鬆了許多,坐到我對麵,有些期待地看著我,道:“有人想見小陸元君一麵,私下裡見。”
不在京城見,卻要在香港見。
有意思。
怪不得陸塵音會要來香港。
我說:“既然來了,就能見。”
趙開來徹底輕鬆了,將紙袋推給我,道:“有事及時聯係。”
紙袋裡裝著一部嶄新的手機,已經裝卡激活。
我點了點頭,沒拿紙袋,隻將手機裝進兜裡,起身便走。
趙開來說:“塵靜道長也跟我來香港了,要不要見一見他?”
我擺了擺手,沒有說話,徑直離開餐廳。
等從酒店正門走出來的時候,我已經換上了周成的樣貌。
天色尚早,我沿街閒逛,看到特色的館子,便進去嘗上一嘗,如此一路逛吃逛吃,直到夜幕降臨,方才來到砵甸乍街。
砵甸乍街位於香港島中環核心區域,北起荷李活道,南至乾諾道中,沿山勢呈南北走向,全長約350米,近乎四十五度的傾斜街麵由石板鋪成階梯狀,因此又叫石板街。
這條小街夾在皇後大道中與荷李活道之間,周邊彙聚了中環金融中心、蘭桂坊等標誌性地標,但卻帶著古舊的氣息,街道兩側遍布鈕扣店、麵具店、裁縫鋪、舊書店等等特色小店,煤氣路燈與霓虹招牌交織的光影,營造出時光停滯的錯覺與周邊的繁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天才剛黑,街麵上就已經看不到幾個人了。
倒是兩旁的鋪子都還亮著燈,隔窗可以看到空蕩蕩的店裡隻有百無聊賴的店主。
這都是陰兵過境導致的。
走在街麵上,不用特意探查,就能感受到濃得不正常的陰氣在湧動。
我伸手在空中虛虛撈了一把,放到鼻端聞了聞,有淡淡腥味。
血的味道。
這陰氣是生祭召喚導致的。
不是陰兵過境的原因。
陰兵入世過境,是天地環境劇變所引發,多為大災大難,不是人力能決定的。
但如果能夠找到一處足夠陰邪的地方,配合適當的法術,就可以借陰氣行事,比如充斥一條街麵,製造陰兵過境的假象。
我從袖子裡掏出道符,疊成紙鶴往空中一扔。
紙鶴晃晃悠悠地沿街向前飛。
這是尋陰溯源符。
在金城鬥魏解等人的時候,他們曾製造陰司入口,召喚陰兵過境。
我找到那個入口後,通過描摹學習上麵的符法印咒,創了這麼一道符,可以逆陰氣流動軌跡追溯源頭,這還是頭一回派上用場。
我跟著紙鶴一路走過來,到一處街角,卻見紙鶴停在了路燈上方。
路燈下有一處魚蛋粉排擋,鐵皮桌椅歪斜的依在石階上。
沒什麼客人,隻有老板趴在案板後麵聽著收音機。
吚吚呀呀的粵劇唱腔飄浮在空中。
排擋後麵,是一處臨街的二層小樓,黑漆漆燈火全無。
我徑直走過去,坐到排檔上,道:“?老細,唔該,魚蛋粗啊。”
老板慢慢吞站起來,盛了一碗魚蛋粗麵,走過來咣地一聲放到我麵前桌上。
隨之而來的,還一股子淡淡的香味。
這香味,既是用來壓製老板身上的屍臭,也是用來迷惑吃粉的食客。
我瞟了麵前碗裡的魚蛋粗麵。
一顆顆眼珠子和一根根手指頭泡在血水當中,散發著腥臭,還有蒼蠅在碗上嗡嗡飛舞。
如果被香味迷住的話,就會當成魚蛋粗麵吃掉。
不知道那位這兩天一直在這街上調查陰兵過境的王道輝大師有沒有吃上這麼一碗魚蛋粗麵。
這麼清晰的線索就擺在街麵上,怎麼會沒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