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被楚大王欺壓太久,祿東讚如今對這位大爺的種種發癲行為都保持了最高限度的容忍——沒辦法,打又打不過,多說便是多錯,所以他還能怎麼辦呢?
默默接受命運的安排好了……
於是,在留下了一大堆珍貴的禮物後,祿東讚帶著一顆受傷的心離開了高昌城。
而在他之後,攜大批珍貴寶物前來“拜山頭”的吐穀渾長老約蘇哈也得到了和祿東讚一樣的待遇:攻打天竺的計劃雖說照舊,但是你們打算給本王尋摸美人兒的事兒,還是算了。
還有,下次記得多帶點兒赤金。那玩意兒才是硬通貨。
不得不說,楚王殿下最終還是守住了他那“專一且長情”的口碑。
當然,這個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在十天之後,楚王殿下收到了從長安來的聖旨:上麵明確表示,令楚王殿下即刻啟程,前往瓊州就藩。
“這昏君真是演都不演了。”楚王殿下在收到聖旨時,他正在給張鎮玄描繪他那“征服新世界”的完美計劃,可鑒於傳旨的人是雲裳,所以他還是很給麵子的讓對方將聖旨遞到了侍立在一邊的薑盛手裡。
“楚王殿下,奴婢已經將聖旨傳達,若沒有什麼事,還請殿下儘快動身,這樣也能避免些許誤會。”——雲裳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神微微向後偏了偏,他的意思很明顯:這次跟他來高昌的侯君集,顯然不是為了祝賀楚王殿下在西域取得大勝的。
“你小子怎麼說話的?”——雲裳雖然心向楚王,但奈何宇文擎的站位是在他的身後,所以這位楚王殿下的虎癡,便理所應當的認為雲裳已經叛變了:“是想出去練練?”
“宇文擎,你先彆說話。”楚王殿下見狀擺擺手,示意宇文擎稍安勿躁,隨後他將目光看向站在雲裳身後的侯君集:“你來乾啥?怕本王揮師南下啊?那這樣的話,你不該死守玉門關麼?”
“殿下說笑了。”侯君集聞言先是一愣,隨後便一本正經的開始解釋道:“臣是受了陛下的旨意,來此勸解楚王殿下早些歸國——畢竟先前千泉城一戰,您的中心護衛基本全軍覆沒,眼下西域之地又是多事之秋,這萬一有個好歹……”
侯君集說到這,見張鎮玄已經伸手摸向背後的長劍,不知怎的,這位城府向來極深的大將軍在這件事情上犯了渾:“這位小道長,老夫說的都是實話——也是一心一意為了殿下好,還請你莫要自誤。”
“砍了你,算不上自誤。”張鎮玄話剛說完,便打算欺身向前,給侯君集一個教訓。
“小天師……小天師……”——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早就看出楚王殿下並無阻攔之意的袁天罡,突然擋在了張鎮玄麵前:“莫要衝動——侯將軍並無惡意,並無惡意……”
“哦?”張鎮玄聞言停下腳步,隨即將目光看向楚王殿下:“殿下以為呢?”
“鎮玄,火氣不要這麼大。”楚王殿下聞言眨眨眼睛,隨後他將目光看向侯君集:“看在侯雲和罡子的份上,本王今天就不跟你多計較什麼。當然,你若是覺得委屈,大可去向那昏君告狀,本王也懶得理你們。
但是有一點你給本王聽好了:從現在起,你要再敢多說一句話,本王不保證你能活著走出高昌。”
“……”侯君集此刻看著說話時目光極為平靜的楚王殿下,不知為何——他從心底裡生出了一陣膽寒之意。
此時他才意識到,麵前的少年帶給他的壓力,甚至不輸李二陛下。
兩人皆是一念之間便可斷他生死的存在。
想明白這一切的侯君集,隻覺一時之間心神俱震,麵對周遭一乾竇氏家臣虎視眈眈的目光,他張了張嘴,最終一個字也沒能說出口。
他僥幸的撿回了一條命。
“雲裳,你過來。”眼見侯君集學會了閉嘴,楚王殿下轉而便對雲裳招了招手,示意對方來到近前。
“殿下。”雲裳聞言從善如流,快步來到楚王殿下身前。
“這窮家富路的道理,本王不必與你多言。”楚王殿下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從桌上拿過一個裝滿各色極品寶石的錦盒:“這個你拿好,另外外邊兒還有兩箱珠寶,那是本王給阿姊們準備的,你回頭跟長樂說一聲,這些珠寶怎麼分配,都由她說了算——對了,我母後那份是用單獨的一個錦盒裝好的,在第一個箱子裡,還有……”
“殿下,這可使不得!”雲裳還沒等楚王殿下說完,便趕忙跪倒在地:“這些都是奴的分內之事,奴自當肝腦塗地為楚王殿下把事辦成——可是……”
“哎呀,這是本王給你準備的禮物!”楚王殿下聞言不耐煩地將錦盒往雲裳懷裡一推:“其實……這也不光是給你的禮物,你回頭再把這些寶石跟張楠還有玉琳他們分一分——特彆是玉琳,她往後還要照顧稚奴這個小傻蛋,一定是費心傷神的緊,本王得好好安撫安撫她一下,順帶給她點兒動力。”此時的楚王殿下尚且不知,在他離開長安後,如今宮中最能鬨騰的便是兕子小公主了。
“殿下……”其實很多時候雲裳都告訴自己:自己生來便是任人踐踏的命,有時候被人家當人看,也不過是人家願意抬舉自己——可眼看著楚王殿下如今即便自身受儘壓迫和排擠,甚至哪怕不得不馬上奔赴瓊州——大家自此以後,終其一生都難得見上一麵,可楚王殿下對自己依舊如當初一般:簡單而純粹,熱烈又赤誠。
直到這一刻,雲裳才明白,為何自己的師父在高牆之內小心翼翼了一輩子,卻在暮年甘願為眼前這位“缺心眼的小祖宗”不惜頂撞陛下。
可能高高在上的陛下永遠都不明白:這世間即便卑賤如草芥者,也有尊嚴。
而楚王殿下卻在用行動告訴自己:天生萬物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