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仁弘,你很聰明。”在黨仁弘回答完自己的問題後,楚王殿下看著眼前這位秦王舊部,語氣幽幽:“可惜啊,你太貪。”
你若不貪,就沒有今天這檔子糟心事。
楚王殿下的言外之意,黨仁弘顯然是聽懂了,所以他當下也沒有為自己辯解什麼:“殿下所言極是,可惜臣往日被貪念蒙蔽了心智,方才鑄下今日之大錯,可是楚王殿下,臣能否求您一件事——”
“你不必多說。”楚王殿下聞言擺擺手:“你這混賬兒子犯過什麼事,回頭自會有人來查,本王懶得管。”
“殿下,臣隻求您能給他一條活路!”黨仁弘此時已經明白自己究竟捅了多大的簍子——因為自己兒子的一時膽大妄為,以至於楚王殿下被迫入了耿國公馮盎的局,眼下嶺南的局勢可謂千鈞一發——過往的那種微妙平衡,已經被打破。
陛下若是得知此事,恐怕也不會再念及舊情……
“給他活路?”楚王殿下聞言頓感荒謬:“如果換做兩三年前,他跟本王打個照麵的功夫,就得斷手斷腳再坐監!如今本王非但沒打算計較此事,隻是打算按照律法處置他,你還來求情?咋的,你是覺得本王會為了他破壞我大唐的律法嗎?!這種事情,那昏君可以乾,但是本王這樣的賢王可不會!”
“……”楚王殿下此言一出,在場的竇氏家臣們……可謂是大開眼界。
家主大人……好像變得陌生了是怎麼回事?
當然,謝閔麟和王玄策是極為聰明之人,所以他們隻是短暫的感到一陣疑惑,接著便察覺到了楚王殿下這番話裡的潛台詞。
“臣……謝楚王殿下!”黨仁弘眼下也明白過味來了,所以才肯道聲謝:如今楚王殿下身份敏感,他若是替黨淩飛求情,那就是把人往火坑裡推——李二陛下身為皇帝的疑心病,絕對不是楚王殿下離開長安就能根治的。
“父親……”黨淩飛見自家父親被拒絕了還上趕著跟人道謝,於是便不忿道:“您彆求他,大不了——”
“啪!”黨仁弘如今打兒子耳光也打順手了。
黨淩飛這下終於老實了。
屋內眾人一時無話。期間,楚王殿下讓那群待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胡商和一眾夥計先行退下,並且提醒他們,今日之事,不可對外人言。
後者更是賭咒發誓,表示絕不亂說——尤其是那胡商,他甚至表態要帶著手下的夥計去長安做生意。
而楚王殿下對此自是一笑置之。
在這個小小插曲結束之後,又過了大約半柱香過的時間,楚王殿下的心腹愛將宇文擎突然上樓稟報:“殿下,耿國公馮盎求見。”
“讓他上來。”楚王殿下已經包好了一鍋餃子,就等馮公上門送醋了。
“殿下,您這是何故啊?”不多時,馮盎從屋外走了進來,隻見他在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黨仁弘和黨淩飛後,便麵露不悅之色:“黨仁弘好歹也是廣州都督,您怎麼可以將他當做家奴一般處置呢!”
“哦?”楚王殿下聞言似笑非笑道:“馮公,既然您說本王將黨仁弘當做家奴處置,那麼……您覺得本王又該如何處置您呢?”
隨著楚王殿下此言一出,早就不耐煩的張鎮玄便“嗖”地一聲拔出腰間長劍——可惜啊,勤學苦練還是敵不過天賦型選手,當他剛打算上前製服馮盎時,隻見一直站在馮盎身後的宇文擎,突然出腳,直接踹在了馮盎的腿彎處,接著伸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直接將人強行按倒在地!
“老東西,你是不是覺得當了咱殿下的嶽父,就能為所欲為了?!”宇文擎作為楚王殿下的虎癡,向來是嘴上有話,眼裡有活兒:“你也不打聽打聽,那郢國公的腿是誰敲斷的!我家殿下天生就跟嶽父八字犯衝!原本我還以為你能是例外,誰知竟也逃不過此等命運!”
“……”楚王殿下有時候真的能體會到曹丞相的暗爽和無奈:“宇文擎……本王也沒讓你動手啊……”
“殿下,臣不出手功勞就讓小天師給搶走了啊!”宇文擎說著還抬起下巴示意自家殿下看看此時正收劍回鞘的張鎮玄:“臣的眼力見兒,都是跟小天師學的!”
“哈!”張鎮玄聞言不禁感到無奈與好笑——合著又是我?
“算了算了……”楚王殿下覺得家臣的積極性還是得保護,所以他當即便不打算計較這些,而是將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馮盎:“馮公,你是真想坐上嶺南王的位置麼?”
“……”聽到楚王殿下這般發問,馮盎沉默了。
“你要是因為當初選擇向朝廷投誠,而感到不甘心……”楚王殿下見對方不說話,於是他開始當起了“點子王”:“本王倒是有一妙計——不如咱們明日就在廣州城的西市口將這黨仁弘和黨淩飛斬首示眾,然後再整上一句‘大楚興,馮盎王’的口號,接著起兵反抗暴唐……馮公,你看此計如何?”
“……”聽完楚王殿下如此粗糙的送死計劃,馮盎覺得自己再不開口,以後可能也沒了開口的機會:“楚王殿下……我隻是不希望馮家就此沒落……”
“有本王在,你馮家沒落不了。”楚王殿下見馮盎此時說起了軟話,不由感到好笑:“況且新寧太守的位置對你馮家來說已經如同家傳,再加上你這三個已經擔任一州刺史的兒子,馮盎,你還想讓你馮家怎麼輝煌?是想達到五姓七望那個層麵呢?還是奔著長安城裡的那座龍椅去?”
“殿下,我並未有這樣的想法!”馮盎是梟雄不假,但是身為梟雄的他,更清楚有些事情是打死都不能承的。
“很好,馮公不認,那便是沒有。”楚王殿下眼見壓力已經給夠了,於是便換了一種溫和的語氣道:“宇文擎,給馮公賜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