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長安,好似火爐。
而當黨仁弘的認罪奏疏送到李二殿下麵前後,李二陛下算是徹底被氣炸了!
“這個混賬!這個混賬!”太極殿內,李二陛下扔下手中的奏疏,接著從龍椅上站起身:“來人!來人!”
“陛下……”守在殿外的張楠趕忙小跑進殿,接著語氣恭敬道:“奴在。”
“去把長孫無忌,房玄齡,還有杜如、魏征都給朕叫來!”此刻李二陛下想殺人的心已經攀登到了頂點——黨仁弘這個混賬東西,居然在仁上貪汙了近百萬錢,而更為諷刺的是,讓他向自己認罪自首的頭號功臣,居然還是自己的好大兒。
嗬……
李二陛下現在幾乎都能想象得到那豎子在處理完此事後,臉上的囂張和嘲諷表情:昏君,就這?這就是你的識人之明?
真是有夠好笑!
一念至此,李二陛下心頭的火氣更大了!
但眼下最重要的,卻是想辦法收拾爛攤子——廣州都督這個位置不能出現空缺,因為馮盎一直就不怎麼老實,自己絕對不會給馮盎機會,嶺南,絕對不能讓馮家說了算!”
閒話少敘。
半炷香後,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魏征四人現身太極殿,在從李二陛下口中得知了嶺南發生的事情後,大家紛紛沉默了。
怎麼說呢……
楚王殿下……這位大爺的確是有說法的……
他竟然識破了馮盎的陰謀,而且更重要的是,還留了黨仁弘和黨淩飛一命。
“陛下,臣認為眼下的當務之急有三。”房玄齡身為宰相,他處理事態的方法一向老練:“其一,我們必須馬上往洪州增兵,以此警告馮家不要輕舉妄動;其二,您要趕快決定新任廣州都督的人選——而且此人要儘早出發,最好是能趕在黨仁弘在奏疏中提及的出發時間之前——也就是兩個月之內抵達廣州;至於其三……”房玄齡說到這,語氣略帶遲疑道:“臣覺得,您是不是應該下一道旨意,嘉獎一下楚王殿下?畢竟他的確有功勞……”
“……”如果有什麼是比黨仁弘的背叛更讓李二陛下難受的——那可能就是楚大王的英明果斷了。
看著下方對自己拭目以待的四位大臣,李二陛下想了想,覺得房玄齡說的其實也不無道理:“那好,事情就按你們說的辦,隻是……黨仁弘……他自首有功,加上又能主動上交贓款,朕……朕想留他一命。”
“嗬……”聽聞李二陛下此言的魏征突然發出一聲冷笑:“合著殿下您讓臣等前來,就為這個?”
“黨仁弘他畢竟是朕的舊部……”李二陛下覺得自己被魏征這個冒昧都的家夥再次冒犯了:“朕總要念及舊情。”
“啊……”突然,一直不開口的杜如晦也好似猛然醒悟了一般:“陛下念及舊情……好像……值得被史官大書特書啊!魏征!你休要胡攪蠻纏!那黨仁弘不是都已經認罪自首了麼?而且人家如今還堅守在廣州都督的位置上戴罪立功,贓款也都上交了——”
“——那贓款他怎麼可能湊得齊?”魏征開始和杜如晦打出默契配合:“他貪汙了銀錢後,難道不揮霍?還真就一分不花?全都留著?!”
“按唐律,他這種貪墨了銀錢,又主動上交贓款,的確可以適當的減去一些刑罰。”房玄齡眼看魏公和杜公已經開始打出組合技了,他自然也要來摻和一手:“可若是他上交的贓款和實際貪汙的數目對不上……陛下,這可是欺君之罪啊!”
得,經過房玄齡、杜如晦和魏征三人這麼一通配合,本來還能勉強苟全性命的黨仁弘,這下可能就要麵對“九族保衛戰”了。
“陛下,臣覺得,黨仁弘不至於說謊……”房玄齡見李二陛下現在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於是他當機立斷,開始下場幫忙:“或許……楚王殿下出於大局考慮,會在贓款這方麵幫點忙——眾所周知,太穆皇後給他留下的家業甚巨,所以……”
“趙國公,你有證據證明楚王殿下給黨仁弘補贓款了麼?”魏征現在最討厭的人,就是長孫無忌了:“如果沒有,你誣陷當朝親王,又是意欲何為?!”
“那如果有呢?!”長孫無忌也是有脾氣的人,咋的,許你們抱團輸出,不許老夫獨自作戰?
“如果有,那也得拿出確鑿證據,才能說這樣的話。”杜如晦此時開口道:“所以,趙國公在完全沒有證據的時候就誣陷楚王殿下,這樣的行為,實在為人所不齒,為國法所不容!”
“老夫好歹也是他的舅舅!”長孫無忌被杜如晦這通好罵給氣紅了眼:“當舅舅的——”
“是的,不行。”房玄齡覺得長孫無忌如今似乎真的是飄了:“楚王殿下不光是你長孫無忌的外甥,他更是我大唐的賢王!開疆拓土之功,不容佞臣抹殺!”
好嘛!
房公此言一出,大殿內原本就緊張的氣氛算是徹底被引爆。
“房玄齡!你滿口胡言!”長孫無忌一向自詡養氣功夫世間一流,但是他到底還是承受不住房玄齡最後那句“不容佞臣抹殺”的人身攻擊。
“夠了!”李二陛下眼見聽聞長孫無忌此言的房玄齡,馬上又要展開反擊,於是他當即黑著一張臉,冷喝一聲:“朕找你們來是為了解決問題,不是讓你們吵架!”
“陛下,關於事情的解決辦法,臣已經給出來了。您若覺得合理,便儘快做出決定,臣等也好立刻去執行。”房玄齡見李二陛下打算為長孫無忌解圍,於是他也不好再繼續給某個氣量狹小的國公爺上強度。
隻不過,在這一刻,他心底對某人的鄙夷再度上升到了一個新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