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是高句麗氣溫最舒適的季節。
但是彼時的高句麗王都內,在得知百濟王都被楚王殿下攻破,百濟王扶餘璋及其長子扶餘義慈都死在了對方手中後,正準備北上和李二陛下對陣的泉蓋蘇文徹底陷入暴怒。
“砰!”
在閱讀完手裡的情報後,泉蓋蘇文忍不住抄起書桌上的鎮紙朝門口砸去:“李寬這個狗東西……他到底想乾什麼?!”
眼下本來該是一片大好局麵,就算李世民率軍打過來了,他也自信能頂得住對方的攻勢。
可眼下……
百濟卻被李寬那個混賬弄得群龍無首……
“蘇文大人……”泉玖繕作為某種意義上的“從龍之臣”,此時他的發言卻帶著某種深意:“此事……並不算壞事,不是嗎?”
“這還不算壞事?”泉蓋蘇文聞言皺起眉頭:“泉玖繕,當初那賊子在王宮前是何等威勢,你是見識過的。”
“蘇文大人,讓我來為您捋一捋。”泉玖繕聞言微微一笑,隨後心平氣和道:“那大唐的楚王,是等百濟滅了新羅以後,才攻破百濟王都,殺死百濟王父子的,對是不對。”
“……”泉蓋蘇文聞言沒說話,隻是默默點了點頭。
“既如此,那楚王打的什麼算盤就顯而易見了——他想要一口氣吃掉高句麗、百濟和新羅,而之所以要選擇百濟滅掉新羅以後再出手,那是因為他覺得這是一個最好的時機。
既不用承擔道德的壓力,還能名正言順的摘果子。
那麼……”泉玖繕說到這,將視線與泉蓋蘇文的目光對上:“為何我們不能沿用這一套策略呢?
新羅於大唐,未嘗就不是百濟於高句麗——他李寬能借力打力,完成自己的目的,反過來,不也正好成全了我們?
隻要我們能扛住這一陣攻勢,等入了冬,唐軍就會退去——而唐軍一旦退去,那楚王又如何能留在百濟王都?
到時候,所有的爛攤子,就變成了燉在鍋裡的肉,隻不過這一回,沒人會跟我們搶了……”
“哈哈哈哈哈……”泉蓋蘇文聽完泉玖繕的分析,不禁朝對方豎起了大拇指:“玖繕,厲害!我竟然沒想到這一點……”
“感謝蘇文大人的誇獎。”泉玖繕朝泉蓋蘇文拱了拱手:“隻是……眼下我們應該給百濟各地的守軍將領發去密函,表示隻要誰能攻下慰禮城,我們就支持對方當上新的百濟王。”
“你想讓那幫將來唯一有能力反抗我們的家夥,現在去慰禮城填護城河?”泉蓋蘇文聞言眯眼而笑:“不錯,泉玖繕,我現在是愈發的喜歡你了。”
“蘇文大人,我覺得您現在應該做決斷了。”對於泉蓋蘇文的話,泉玖繕並沒有太當真,他眼下更在意如何破局:“眼下您能調動的軍隊,除開……那些在各地駐守的,大概還有十四萬,依臣看,您不妨率領這十四萬人,直撲安市城,將那大唐皇帝李世民擊敗——甚至於不需要擊敗他,隻需要將他逼回大唐境內,那麼我們設想的計劃就能早日事先。”
“泉玖繕,按照你先前的分析,我似乎不用大費周章的率領軍隊去安市城啊,我隻需要嚴防死守,在安市城的後方多部署幾道防線,不就好了嗎?”泉蓋蘇文聞言皺起眉頭:他突然發現,泉玖繕這個人,自己看不透。
“蘇文大人,您先前也說了——那楚王李寬非常人也。我們誰也不清楚他接下來要如何行動。如果是駐守慰禮城,那倒還好,我們可以利用百濟人去阻擋他,可如果萬一……他舍棄了慰禮城,直接北上,直撲平壤呢?”
“……”泉蓋蘇文在聽完泉玖繕的這番話後,不知為何,他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麵。
那是許多年前,還是小小少年郎的李寬,在那間鴻臚寺的小院裡,對自己說:論當今天下英雄,唯蘇文兄與寬耳!
難道……
這就是宿命?
一念至此,泉蓋蘇文不禁閉上了眼睛。
在經過短暫的權衡利弊後,泉蓋蘇文重新睜眼,給出了自己的決斷:“明日起,我會率軍北上,泉玖繕,你負責留守。”
“能得蘇文大人如此其中,玖繕自當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泉蓋蘇文要北上,楚大王也要北上。
隻不過在北上以前,楚王殿下突然發現自己似乎犯了一個錯誤。
“合著……那平壤城,就是高句麗王都的另一種叫法?”楚王殿下在地圖上反複確認過後,開始撓腮:“玄策誤我啊……”
“得……”一旁的王玄策聞言歎了口氣:“這口鍋臣背著就是。”
誰讓他一時疏忽,忘記了楚大王是個丈育呢——這位大爺之前看的都是大唐軍方標注的地圖,而給楚王殿下的那份,又是“蠻王特供版”。
“寬哥兒,這事兒……我也是頭一次聽說啊。”李懷仁作為楚大王的頭號馬仔,他當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老大獨自尷尬:“不怪你。”
“小聲些!”楚大王聞言沒好氣道:“鬨這麼大一個烏龍,難道光彩嗎?”
“殿下,要我說,這事兒要怪就怪高句麗!”宇文擎在關鍵時刻總是能爆發出驚人的智慧:“他們自己也清楚,自己的王都叫什麼,結果偏偏要惡心人,加上個‘長安’,搞得現在一個國都兩個名字,真的是……”
“有道理!”楚王殿下發現自己最近的道德水平似乎開始上升了,這讓他有些羞愧,並且立馬準備改正:“這種事情……就該怪在高句麗人的頭上!他娘的,王都修的不咋滴,起名倒是挺有主意——這純粹就是要讓本王難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