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無休止的沉默。
年世蘭簡直是滿頭黑線,看著自家蠢出升天的哥哥氣勢洶洶的背影,她緩緩抬起手……
一把就用力薅住了他背後的長辮子,徑直給他薅了回來。
“……欸欸欸?撒手撒手!”
年羹堯齜牙咧嘴的停住了腳步,連忙倒退著往後走,一隻手捂住後腦勺,又是不解又是委屈:“妹妹,你揪我頭發乾什麼?到時候頭發該掉了,真禿了怎麼辦……”
聽他嘰嘰喳喳抱怨個沒完,年世蘭掀起眼皮,一言難儘的看了他一眼:“想看看哥哥腦子裡到底裝了幾桶水。”
這句話年羹堯要是還聽不懂,那就是真的傻子了,他擰了擰眉頭,瞧著她的神色,腦子轉了轉,才問:“那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跟他到底怎麼了?究竟是——”
“能有什麼,不過是睡了一覺而已。”
“究竟是不是他……嗯??等等!”年羹堯的話說到一半,就跟被雷劈了一樣猛然僵住,瞪大眼睛看她,哆哆嗦嗦的問:“你剛才說了什麼?再說一遍?”
年世蘭若無其事的移開視線,掏了掏耳朵,輕描淡寫道:“我說睡了一覺而已,哥哥你沒聽錯,不用懷疑自己。”
又是良久的沉默,年羹堯險些原地發出一聲尖叫。
等到腦子裡的信息消化完了之後,剛想破口大罵是不是那小逼崽子蓄意圖謀不軌的,但是看著自家妹妹的臉色,又實在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樣子……
他陰著臉想了又想,才試探性的問道:“是你自願的?”
然後就看到她移開了眼,顯然是默認了。
年羹堯擰眉沉默了一會兒,才陡然轉了臉色,無條件的讚同道:“無妨,無妨,不過就是個男人而已,睡了也就睡了,皇帝的兒子又有什麼了不起的?睡他是給他臉麵了,我妹妹喜歡就好,願意玩就玩,有哥哥在,你怕什麼?”
年世蘭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不一會兒,眼眶微微泛紅,心中雖因著他的極力維護而暖意頓生,卻又有些哭笑不得:“哥哥怎麼把自己說的跟個土匪頭子一樣,還能任由你捏圓搓扁了……”
見妹妹神色鬆懈了下來,年羹堯也跟著鬆了口氣,嘴上輕哼一聲,很是桀驁:“土匪還是大將軍差彆又在哪裡,隻要能讓你和家裡人過得好,我寧願落草為寇當個真正的土匪頭子!”
得虧如今的翊坤宮嚴防死守,插不進來彆宮的探子,不然兄妹二人閒聊中透露出來的訊息就夠驚掉所有人的大牙了。
年世蘭坐了下來,親手倒了兩杯茶,又端起其中一杯抿了一口,忽的道:“哥哥,我想報仇了。”
年羹堯神色平緩,坐在了她的對麵,將妹妹倒的茶水一飲而儘,竭力溫和的問道:“好,你說怎麼做,哥哥都聽你的。”
年世蘭笑了笑,唇角微翹,突然又問道:“你覺得,四阿哥入朝這段時間如何?”
“他麼……”年羹堯眯了眯眼,思忖了一番,儘管很不情願,卻還是客觀的道:“算是個聰明人,也肯下功夫,辦的差事從未出錯,連皇帝也挑不出來毛病。”
說到這裡,他隱約意會了妹妹的意圖,停頓了一瞬,抿起唇,聲音也冷了下來:“須知愛新覺羅的男人都冷心冷肺,若要為了年家將來的前程和我的出路來委屈你自己委身於他,那還不如直接殺了我來的痛快。”
年世蘭的目光轉向窗外,神色悠遠,眸中卻閃爍著沉沉暗色,緩緩說道:“從小到大,哥哥難道以為,我竟會是那種想要委屈自己的人嗎?”
年羹堯忍著心疼和氣憤反問道:“難道不是嗎?當初你不過碧玉年華,就入了王府嫁給了那三十多歲的中年老男人!多委屈啊!還因為他受了這麼多苦,直到十年才終於看清他的真麵目!”
年世蘭:“……”
她著實沒想到自家哥哥的腦回路如此驚人。
年世蘭抬手擦了擦汗:“……哥哥,雖然但是,當年我是真的因為喜歡他才想要入王府的……”
……雖然現在說出來就是晦氣晦氣再晦氣。
顯然年羹堯也是這樣認為的,撇嘴擺了擺手:“可彆提他,晦氣死了。”
年世蘭將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上,抬起眼,緩緩說道。
“哥哥,四阿哥如今和我們踩在同一條船上,他的依仗並不是皇帝,你明白嗎?”
作為家裡脾氣最好的那一個,年世蘭偶爾也兼職當當不太靠譜的軍師和哥哥的外置大腦。
“少年慕艾,真心相許,我並不懷疑他此刻的真心,但我卻不覺得,他以後的真心始終不會改變,他能幫我一次,我也幫他一次,不是互惠互利的事嗎?”
她略有些輕嘲的勾了勾唇:“還有,皇帝的愧疚遠比情愛管用,就像現在,他會因為自覺愧對於我,破例讓你入宮見我,破例讓你留在翊坤宮多陪我一會,破例不在翊坤宮安插人手……”
“哥哥,無論如何,這次,我都要為年家換一個前程。”
年羹堯抬眼看著她,許久都沒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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