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黎錦從省委出來時，被章立明攔住。對方神情凝重地邀請他去一個地方見麵，說是見一位重要人物——他的老師。
其實，黎錦在中樞活動時，早已見過這位老師，但當時並未主動搭話。因為對方沒有表現出任何想要與他交流的意圖，而如果自己貿然上前攀談，那就是越級行為，不僅會讓對方不悅，還會惹得校長老大不滿。
地點是一家私密茶廳，環境清幽雅致，隻有三個人在場。黎錦走進來後，與對方相對而坐，章立明則負責倒茶。
老師上下打量著黎錦，眼中閃過一絲欣賞。他心中暗自感歎同樣是副部級乾部，黎錦比章立明年輕了不止一輪，如今官銜卻已經齊平。即便章立明是先進副部級，可這種年齡差距帶來的壓力顯而易見！官場中，年輕就是資本，更何況黎錦還兼具能力！
“黎錦啊，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輕。”老師開口讚歎，“真是英雄出少年，後生可畏。”
黎錦微微一笑，恭敬地回應“您老精神矍鑠，廉頗未老，雄心不已。我們後輩，還是要向您老多多學習。”
老師聽罷滿意地點點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黎錦也喝了一口茶，直截了當地說道“您有什麼指示，可以通過老章來吩咐，不必親自跑一趟江東，舟車勞頓的。”
章立明心中一凜，暗想我吩咐？你會聽我的？
果然，老師並未繞彎子，直接切入正題“聽說你要打開本地的小金庫，讓裡麵的資金流出來？這個想法很大膽啊。”
黎錦神色平靜，語氣堅定地回答“江東目前的局勢，說好也不好，說壞也不壞。如果上頭的轉移支付不足以支持發展，那我們就得挖掘自身潛力。江東不能過高舉債，所以隻能動小金庫的主意。這套做法如果上頭允許，倒是可以作為先例。成功了就推廣，失敗了就令行禁止。這隻是建議，至於上頭采納與否，那就另當彆論了。”
老師微微皺眉，追問道“那這些小金庫的資金，如何監管？”
黎錦冷笑一聲，道“無法監管，也無須監管！它們躲進小金庫，就是為了逃避監管。如果看到外麵還有人管著，它們就不會出來。”
房間內陷入短暫的沉默。章立明見氣氛僵硬，急忙打圓場“咱們不說這些話題吧，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事情，多說無益。疑難的問題，還是留給上頭去解決。咱們聊點輕鬆的。”
然而，黎錦卻毫不退讓，冷冷地說道“我此前跟你說的，就是我的要求和底線。你們做得到，我們就能繼續談；做不到，那就沒什麼好談的。”
章立明臉色微變，轉頭看向老師，試圖從對方那裡尋求支持。
老師沉吟片刻，終於開口道“黎錦，我這次來不是跟你談判的，而是希望你能配合章立明，按照我們的規矩辦事。”
黎錦聞言，仰頭哈哈大笑起來，聲音透著幾分嘲諷“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了。咱聽調不聽宣！告辭！”
說罷，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轉身便離開。
章立明急了，連忙站起來試圖挽留，卻被老師抬手製止。
送黎錦離去，他再回來，臉上已滿是懊惱與不甘。他低聲對老師說道“這個姓黎的，就是如此桀驁不馴！當初我若是不管不顧陳洪生的意見，直接將他雙開，便沒今天的事。”
老師臉色微微一沉，但並未失態。他緩緩開口道“此子已經氣候，想要再壓迫他，不是那麼容易了。如果他注定出人頭地，你的打壓，隻會反噬到你身上。”
章立明聞言啞然，心中暗自苦笑。自從他開始針對黎錦後，自己的仕途似乎就陷入了困境，諸事不順。難道真要被毀在這小子手上？他心有不甘，卻又無計可施。
“我們和黎錦並不是一路人，”老師繼續說道，“他不會聽我們的擺布，也不會和我們有過多合作。”
章立明眉頭緊鎖，試探性地問道“那……那我們接下來做什麼？”
老師沉吟片刻，緩緩說道“做交易吧。我會在上麵就他的‘開小金庫’提議加把火，爭取拿江東做個試點。小金庫放開後，你們能從中得到多少利益，就看你們各自的本事了。”
章立明眼中閃過一絲猶豫，隨即建議道“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直接要一個數量名額？比如，百分之五十？”
“黎錦不會給的！”老師斷然否決，“這裡沒有可談的空間。我去京海一趟，然後就回京。”
章立明明白，不再多說，為老師安排行程，並親自將對方送到高速路口才返回市委。
車上的高樹注意到章立明疲憊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問道“老大，你看起來有點累，怎麼了？”
章立明歎了口氣“剛才那個人段位太高，你的資格還不夠，就算介紹給你，你也接不住。”
高樹點頭表示理解“我明白。我沒多想的，我跟著老大你就行。”
他說這話，心裡有些愧疚，他表麵上忠心耿耿，但實際上早已暗中投靠了黎錦。畢竟，他是江東本地人，根基人脈都在江東，而如今黎錦已經完全掌控了江東局勢，他隻能順勢而為。
章立明並不知道這個，此刻心中湧起一陣遺憾。當初為了提拔高樹，他拒絕了將副市長的位置交給黎錦。然而，以黎錦的才華，若當時讓黎錦輔助他，更加全麵執掌江州市，必定能將經濟帶上一個新台階，他的政績也會因此更加耀眼。現在回想起來，正是這樣一個選擇，導致了截然不同的結果——黎錦成了江東的主導者，而他自己卻仍在原地踏步，甚至可能失去現有位置。
“高樹，”章立明語重心長地說，“你找個機會，投靠黎錦或者彆的人吧。”
高樹愣了一下，隨即堅定地回答“老大，我隻想跟著你。”
章立明苦笑一聲“江東省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下一步，我去哪裡都還沒有定呢，你跟著我能有什麼好處？”
“老大你去哪裡，我就跟你去哪裡唄！”高樹毫不猶豫地回應。
章立明聽了，心中稍感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