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安靜了幾秒，薑酒和佛絳四目相對，就在薑酒以為今天要不歡而散的時候，佛絳卻是對她綻放出了一抹足以稱之為驚豔的微笑，嘴角的弧度美的驚人，讓人忍不住看呆了眼。
佛絳本就是清冷中夾雜著絲絲妖冶的類型，隻不過是受限於身份，加上平日裡不苟言笑，才會讓人覺得很有距離感，不好親近，如今笑的這麼好看，倒是一下就好像被拉近人間煙火裡的神仙，可以接近，也可以親昵了。
薑酒愣愣的望著他，不知道為什麼佛絳突然笑得這麼好看。
如果是因為前世自己的緣故，她說這些話足以觸怒他才對，怎麼還會
薑酒心底升起疑惑，但還沒等她因為疑惑提出，向佛絳求證，就見到佛絳伸手碰了碰她的臉，語調放鬆中帶著寵溺，又在哄她，又好像包含著無限其他的期待。
“你隻是現在還什麼都沒想起來。”
他的聲音輕輕的，擦過耳邊惹的人心都癢癢的。
不過總歸能感覺到他似乎一點也不擔心，還覺得她說出這樣的話有些天真可愛。
這種態度頓時惹得薑酒一陣惱怒，她側過臉，躲開佛絳的動作，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這麼認真的說這個問題，結果得到的居然是這樣的答案，一個完全算不上回答的答案，就好像她是什麼無理取鬨的小孩子，而佛絳隻是在暫時包容她的任性。
可分明這是個很嚴肅的事情。
她絕對不願意當任何人的替身。
“我不會當任何人的替身，就算是前世的自己也不行。”
薑酒這樣想的，也就這麼說了，但所有話脫口而出以後，多多少少有一瞬間的後悔，這樣過於直白，不知道會不會讓他生氣。
她本不想和這些男人們發生任何衝突。
原本她就是個無依無靠，無處尋求幫助的小可憐，連那些債主和極品親戚都對付不了，更不用說擁有特殊能力的他們。
再者說，如果不是他們，她現在肯定很慘，她沒必要非要在現在惹他們生氣。
薑酒心底泛起酸澀，感覺自己好像什麼被施舍的乞丐。
因為和某個人相像，所以得到了這些好處，哪怕這個人是她自己的前世。
佛絳看著自己被躲開的手，先是指尖一頓，轉而露出一抹無奈的神色。
“沒有人把你當替身，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隻是你自己。”
他的語調悠悠，也收回了手，身上的檀香似有若無的飄蕩在鼻尖，縈繞在整個客廳裡，讓人的心緒緩緩安定下去。
薑酒也是這樣，奇跡般地就頭腦清醒了許多。
她再次轉過頭看向佛絳，沒錯過他眼底劃過的那一抹哀傷。
“我隻是不想失去你了。”
佛絳的話宛如輕風拂過心頭，惹得薑酒抿了抿唇，躲避開心裡那一絲異樣，她才繼續開口。
“嗯，抱歉，我可能是不夠冷靜，突然和你說這些，今天已經很晚了，佛絳法師要不要先”
她不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於是就用起了逐客令。
佛絳渾身那股好似要馬上碎掉的悲傷縈繞在身邊，破碎感惹的人心疼，薑酒卻知道這是因她而起，可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安慰的話，不然那不是很對不起自己剛剛的堅持，隻能垂下眸，假裝看不見。
“好，薑施主若是想，我便離開罷。”
佛絳幽幽的歎了口氣，從沙發上站起身，就準備離開。
薑酒跟著送到門口，外麵竟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月亮高懸於天，照的一片通亮，灑在被雨水衝刷過的地麵，鐵欄杆上，找的一片通亮，她看著佛絳即將走入雨中，沒忍住出生攔了下來。
“等等。”
她說著，一邊順手抽起了旁邊的雨傘，遞給了佛絳。
一切都是下意識所為，沒有做過任何考量，隻是單純的覺得不可讓佛絳淋雨，畢竟這身影真的脆弱的馬上就要散掉，要是就這樣讓他離開，她恐怕今夜都會被這道背影困住，無論如何都睡不好覺。
隻是她剛剛把雨傘遞出去，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佛絳興許並不需要這種凡物，畢竟人家的能力那麼強大，抵擋個雨水應該輕輕鬆鬆。
她略微有些懊惱，手裡的雨傘一時間不知道該收回去還是該繼續給佛絳。
不成熟的想法給自己，給彆人都添了麻煩。
誰知她將要撤回去的時候，佛絳竟然伸手接過了雨傘，月光之下他的眼眸通透的幾乎可以一眼看到底，剛才那股縈繞的破碎感也在此刻忽地消散，柔和的月色落在他的身上，在袈裟之上又披了一層發光的輕紗。
“多謝，薑施主。”
淅淅瀝瀝的雨聲無法掩蓋住佛絳清透的嗓音，他接過傘，沒有再多做停留，就轉身離去，逐漸消失在霧蒙蒙的小雨之中。
薑酒卻是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就連雨水順著門簷流進了門口都沒有發現。
半晌，她用手捂住了胸口。
也許她可能被打臉了。
剛剛那一瞬間，她居然心臟漏跳了半拍，佛絳真真宛如那天上下來的佛子，為她墜入人間，為她甘願動心，就算知道那也許不是因為她，也會在某個時刻感受到那種被重視，被珍重的錯覺。
他那一瞬的開心，甚至都影響到了她的情緒。
薑酒像個木頭人一樣轉身進了房間，躺在床上的那一秒，腦袋裡全都是佛絳的模樣。
不知為何，她總感覺自己好像見過月色之中的佛絳，那畫麵不是第一次見到一般，在腦海裡重疊交錯，叫人怎麼也睡不著。
她翻了個身，幽幽的歎了口氣，感覺自己是個絕世大傻子。
怎麼可能會遇到這種情況，前腳剛跟人家說不能接受當替身，後腳就對人家心動了，這算怎麼個事情。
剛還以為不送傘肯定會一夜睡不著，現在還不是一樣，送了傘也會一直記得，她甚至懷疑就算能睡著，夢裡也都會是佛絳顫抖的睫毛，薄紗般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