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之血裡,此刻是死一般的寂靜,儀器的滴答聲不住響起,但往日裡相對嘈雜的交談此刻全化為了安靜的呼吸。
極其難看的數據,佩圖拉博此刻沉寂地像是一座死火山,冷卻而堆積的深灰色岩石為他的表麵鍍上了毫無表情的麵具。
但誰都知道那厚厚的岩石殼下,是洶湧澎湃,即將爆發的岩漿。
雖然在佩圖拉博的指揮下,鋼鐵勇士已經大大減少了艦船的損失,除了一開始出發的巡洋艦隊外,這之後損失的艦船大都是級彆低,老舊的類型。
但這依舊不能掩蓋他的失敗。
憑借原體驚人的洞察力,佩圖拉博明白,在他千百次的計算裡,假如對麵的艦船最後沒有停頓那一下,那麼鋼鐵之血的彈藥將會在最後一刻如雨傾瀉。
原體有信心讓榮光女士的火力撕碎這些艦船,但萬一
意識到自己的思維正緩緩滑向這處漩渦的邊緣,佩圖拉博感覺自己的呼吸正變得更加粗重,他設法控製住了自己的呼吸聲,因為他不能這麼做,除他之外的人,總是會樂意看見他的失敗。
所以他不能表露出自己的失敗。
突然響起的通訊申請沉重地叩擊著佩圖拉博的太陽穴,來自死亡守衛的通訊申請不期而至。
果然是這樣。
佩圖拉博在心裡暗暗地笑一聲,他的兄弟們總是這樣,互相踩著對方失敗的屍首向上攀爬,看似表麵和睦,實則在暗地譏諷。
更何況這位來自農業星球的原體連最起碼的表麵禮儀都沒有,佩圖拉博已經能想象到莫塔裡安用著含糊不清的鄉下口音陰陽怪氣了。
一想到接下來要麵對的畫麵,憤怒和屈辱就像是澎湃的浪濤衝刷著佩圖拉博的靈魂。
他低低地咒罵了一聲,佩圖拉博很想砸碎什麼,撕碎什麼,把對麵的醜惡嘴臉撕下,砸碎,讓它不再存在於現實。
就像是當初他砸碎那尊雕像一樣。
班門弄斧的小醜玩意兒。
在死亡守衛的通訊申請即將抵達結束時間線的最後一刻,凝滯屹立的佩圖拉博終於通過了申請。
刺啦的電流聲響起,全息投影特有的不穩定身影出現。
佩圖拉博痛恨這些電流聲,這是不穩定的代表,不穩定,意外,變故,脆弱。
脆弱。
然而,莫塔裡安那令人厭惡的身影並沒有出現在畫麵的正中央,他那惡臭的毒氣正慢悠悠在畫麵的邊緣徘徊。
一名死亡壽衣的身影在畫麵正中,與其他死亡壽衣不同,他的一隻肩甲上雕刻著機械教的標誌,無聲地彰顯著他技術軍士的身份。
佩圖拉博皺了皺眉,他認出這是之前莫塔裡安帶到鋼鐵之血上的一名死亡壽衣。
而除了鋼鐵之手以及鋼鐵勇士,在其他的軍團裡,這些信奉機械教的星際戰士不會在軍團裡占據過高的地位。
鋼鐵之手裡,費努斯馬努斯允許他的手下信奉機械神教,這讓這支軍團與火星機械教交往甚好。
鋼鐵勇士裡,佩圖拉博則厭棄機械教那些渾身改造,苟肩縮首的賢者,在佩圖拉博的授意之下,鋼鐵勇士一直努力發展自己軍團的技術,為的就是拜托這些小人對軍團的限製。
雖然他自己也表麵上跟不少機械教交好罷了,但比起正統的機械教賢者,那些“異類”反而更能引起佩圖拉博的青睞。
在簡略地行了個天鷹禮後,全息投影裡的技術軍士開口了,
“您好,鋼鐵勇士軍團長大人,我是首席死亡壽衣哈迪斯。”
在哈迪斯開口的那一下,佩圖拉博就意識到了這個聲音是之前跟丹提歐克打私人通訊的人。
佩圖拉博的眼眯了起來,熟悉原體的人都知道,這是一種危險的信號。
而通訊那端,哈迪斯則兢兢戰戰,如履薄冰。
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和冰冷,就像是一個機器那般.嗯.或者是太空死靈那樣。
在經曆了剛剛死靈艦隊的襲擊後,見死靈並沒有立刻發起第二批進攻,哈迪斯趕緊趁著這短暫的縫隙聯係鋼鐵勇士,詢問和商討接下來的計劃。
莫塔裡安則毫無負擔地讓哈迪斯通訊了,畢竟他不想見佩圖拉博,也不想與他對話。
在目睹了佩圖拉博率領的艦船列隊後,哈迪斯意識到.莫塔裡安有那麼一點的消沉?
他不太確定,畢竟想從把臉遮地跟個自閉人一樣的莫塔裡安“臉上”看出表情,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他隻能根據原體行為判斷,莫塔裡安並沒有第一時間譏諷或者“稱讚”佩圖拉博,所以哈迪斯默認莫塔裡安現在心情一般。
當然,最好彆讓兩位原體再碰麵說話了,哈迪斯確信在之前的會麵裡,莫塔裡安真的在考慮要不要給佩圖拉博一鐮刀。
現在太空死靈的動向還不甚明晰,而潛藏於106號礦星附屬衛星的死亡守衛則沒有能力偵查106號上的情況,主掌戰爭大權的仍是鋼鐵勇士。
哈迪斯所不知道的是,在剛剛的“停頓”過後,106號上反而沒有再湧出新的死靈士兵,原本站立在大地上的死靈戰士也很快被反應過來的鋼鐵勇士所消滅。
一時間,整個戰場變得格外安靜。
除了鋼鐵勇士不時的補槍聲,以及腳踩在死靈屍體上的金屬摩擦聲,此刻並無它聲。
經曆了艦船戰後,佩圖拉博並沒有讓鋼鐵勇士繼續推進,反而開始部署中高空防禦,以及戰壕,更多的戰壕。
偵查隊被放出,借著短暫的空隙去偵探敵情。
這些占用了佩圖拉博的一部分思考,而他目前的思考和算力,則放到了與死亡守衛的通信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