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
“哢嚓。”
昏暗房間內,明晃晃的燈光打下,白光耀眼,漆黑雕塑上裂開一角。
腳步聲響起,一緊一慢,布袍拖曳的聲音響在這間密室之內。
帝皇若有所思地望向雕塑,他伸出手,沿著雕塑身上裂隙的方向滑過。
兜帽之下,老者的聲音急迫地響起來,帶著難得的焦急,
“來不及了?”
帝皇沉思著,他看向那尊被黑袍覆蓋麵龐,正抱著鐮刀垂頭守望的雕塑,一道裂隙自其背部展開,蛛網似地蔓延裂開著。
金光自指尖亮起,光芒隱隱地閃著,雕塑內部仿佛亦亮起閃爍的光芒。
碎石哢嚓作響的聲音響起,裂隙開始顫抖,但那裡麵深不見底的黑暗卻無一絲減緩。
良久,帝皇緩緩地開口,眼中亮著至高天的光芒。
“我低估了祂們瘋狂的程度。”
人類之主沉重地說,
“我本以為祂們是懦夫,同時寄希望於祂們之間的爭鬥。”
“現在看來——”
帝皇的聲音緩緩拉長,最後減輕,消逝在了這片漆黑的靜謐中。
馬卡多低低切切的聲音響起,
“我們做地太過分了,對不對?”
帝皇猛地揮手,
“我自始至終都在越界。”
人類之主平靜地說,
“而現在,看起來祂們選擇了最混亂的一種結局。”
帝皇盯著那道裂痕,裂隙的最中央,看上去是一支箭的形狀,千變的藍光,細密的苔蘚,乾涸的血痕,還有粼粼的液體正自雕塑中央的箭痕中汩汩流出。
“我們……”
馬卡多張了張嘴,老者感到口渴,他難得地感到了一絲焦慮和不安,明明沒有一種犧牲大到不可承受。
“……真的失去他了?”
帝皇沉默了,他看起來也無法回答這個話題。
“或許……還有機會。”
“但要置換他,我們需要同等珍貴的牌。”
馬卡多站在帝皇身後,老者看著帝皇逆光的背影,馬卡多猛然意識到了什麼。
帝國攝政沉思了片刻,在這一瞬他思考了足夠多的內容——
最後,他認為可以這麼做。
這值得。
“臣願去。”
馬卡多開口,嘶啞的聲音蒼老而堅定。
帝皇不語,他聽著身後馬卡多的聲音,馬卡多向人類之主行了一禮,然後老者向前,準備離開這座房間。
馬卡多步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在經過雕塑前,馬卡多低聲苦笑了一聲。
“馬卡多,去一趟馬庫拉格吧。”
“那裡即將熱鬨起來。”
帝皇突兀地開口,他看見馬卡多的身形一滯,接著,老者大笑地離開了這座密室,像是在嘲笑自己的命運。
泰拉必須有人鎮守,但在此時此刻,如果這一切已經發生了,那麼狼王的隊伍便已經失去了派遣它的意義——
馬卡多需要新的幫手。
帝皇沉默著,他盯著眼前的那座雕塑,現在那雕塑已經傷痕累累了,看起來下一刻就會徹底崩塌,化為烏有。
一聲輕輕的苦笑在密室裡響起。
對於帝皇來講,他現在隻希求犧牲能夠帶來應有的回報。
棋盤之上,棋子開始移動。
【弄臣】準備離開【泰拉】,前往【馬庫拉格】。
【饑餓之狼】與【智庫】不知所蹤。
【冥王】,無法移動。
棋盤在劇烈地顫抖著,仿佛下一秒就會開裂,其上的棋子有些則感受到了腳下棋盤的異響,亦在朦朧著霧氣的棋盤上,紛紛開始移動。
然而,決定棋局的那一步,仍在進行。
————————
【卡迪亞】
這裡的一切已經無法用語言形容了,萬事萬物,微塵蒼穹,所有的一切都被卷入了浪濤之中,每時每刻地都在變化,都在扭曲。
概念衝刷著拍打上岸,信念,理論,常識,真理,所有的一切都崩塌了,這裡比夢境更荒誕,比現實更真實。
這裡,即是卡迪亞。
撕破理智,帶著絕對憤怒的龍嘯聲自傾天波濤中傳來,遮天的金屬雙翅嶙峋地自高空墜下尖針,無數屍首上的金屬在熔化,它們急速地逆流著,湧入戰場的中央。
岩漿如同暴雨般墜落,此刻的蒼穹早已不是龍的戰場,火焰在波瀾流淌的雙翅上濺起點點星光,又轉瞬即逝。
銀白羽翼拍打著,冥王高舉起了手。
扭曲的空間伴隨著暴虐的閃電自他手中聚集,帶著穿透黑夜的閃光,電弧自他手中霹靂,扭曲成彎長鐮刀的形狀。
他垂眸,猛烈的岩漿滴濺在他的臉龐,火雨之中,他看見他的敵人。
烈烈火光之中,那四個身影變得龐大,變得朦朧,變得更加不真切,祂們像是自地獄中踏出的絕對惡意,但此時此刻,銀白麵具猙獰的冥王亦更像是自地獄中爬出的惡鬼。
詭幻瑩瑩藍光自雙頭鳥身下亮起,冥王聽見那一霎的,屬於那具身軀的短暫慘叫,但下一刻,奸詐的大笑響起。
像是迫不及待般,尖利鳥嘴狂笑著,祂一揮手中權杖——
轟!!!
整片大陸猛地亮起!
足以劈開一架泰坦的閃電自銀河墜落,帶著劈開整個星球的威能,幾乎是刹那,便直擊那戰場半空中停留的身影!
冥王抬手,他周身的空間劇烈地扭曲起來,他的身影一同開始模糊,
腐草叢中亮起蠅蟲之光,肥碩的存在嘟噥著撫摸著祂懷中的坩堝,鹹腥的長舌沾滿黏液,舔過祂手中的骨骸。
咳!
正在扭曲的空間猛地一滯,龍的身影重新變得清晰,銀白無一絲縫隙的盔甲之上,一道如血管般扭曲擴大,呼吸著的腐朽裂痕突兀地出現在胸甲之上——
那正是瘟父庫嘎斯撒上湯劑的地方!
來不及再次閃避,液體金屬排山倒海般湧至冥王頭上,下一刻,巨響伴著空中的衝擊波傳來!
轟!!!
砰!!!
巨大銀花自空中炸開,每一滴都閃著千變萬化的光芒。
偽神自半空墜落,身形砸向大地,遮天蔽日的雙翼如坍塌巨橋般坍塌。
沒有一絲遲疑,血氣與歌聲充斥的領域之上,猩紅之軀與豔紫之影同時行動,斧與鞭一同向著雷電餘波未消的坑中擊去——
那一刻,幾乎不足以稱得上是時間的時間間隙,被拉地極長。
墜落途中,銀白麵具自雷擊之威下裂開,一角揭開,露出虛空龍麵具之下的臉龐,漆黑淚滴劃過眼角。
名為【哈迪斯】的存在,在此刻掌控了這具暴走之軀的控製權。
這或許是好消息,或許不是。
因為這意味著他所剩餘的力量以足以被【哈迪斯】所承受,但如果可以被【哈迪斯】所承受,那麼便說明他打不贏了。
好消息是,哈迪斯或許可以在死前清楚自己是怎麼死的。
或許換作平時的哈迪斯,他會開始破口大罵這都是什麼管理員下場開掛打本,以及痛斥自己倒黴的命運。
順便給帝皇,馬卡多,莫塔裡安,沃克斯,伽羅,安格隆……一一留遺言。
順便再哀悼一刻自己可悲的一生,至少他問心無愧了。
但現在,哈迪斯並沒有在想這些。
他現在,腦中隻有一個想法——
如果贏不了,那麼
“至少帶走一個。”
名為【哈迪斯】的存在是這麼想的。
也是這麼做的。
隨著他的思緒,哈迪斯手中,一簇鋒利的尖刺開始凝聚,空間波瀾自他周身騰繞,他餘光中看見那衝向他的身影,那不僅僅是攻擊,攻擊的表象下,某種概念性的血液正在奔湧。
沒有一絲遲疑,哈迪斯選中了他自己的目標。
狂暴的,寂靜的黑暗開始聚攏。
一絲微弱的波動自奸笑的領域旁亮起,藍羽微微傾斜,似有微風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