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塔裡安是在一片絕望的昏厥感中醒來的。
毫不意外。
莫塔裡安麻木地想到,他自廢墟間坐起來,碎石塊從他身上簌簌掉下。
他模糊的視線中看見巨大的,生機盎然的森林,他正處在一片密林中的空地,他看見那些林間飛舞的存在。
但好消息是,它們都暫時過不來。
莫塔裡安緊急地檢查了一下現在自己的狀態。
濕濡的鮮血自額邊流下,他感到了一股輕微的窒息感,莫塔裡安所戴的毒氣麵具被磷火彈的破片擊中,已經沒什麼用了。
無法修複,死亡之主果斷地摘下毒氣麵具,那個貫穿麵具的鋒利破片甚至刺入了他的麵部,一道清晰可見的血痕穿過嘴角。
他摘下麵具,那股濃烈的腥臭立刻撲鼻而來。
莫塔裡安拿出繃帶,從自己腰間尚未破碎的瓶罐中抽出幾瓶,倒在繃帶上,然後用繃帶纏住自己的口鼻。
從他摘下麵具,到重新防護,不過是幾秒,但那股腥臭已經讓莫塔裡安嘴邊的傷口呈現出了不正常的光澤了。
莫塔裡安隻希望接下來,這處傷口上不要長蟲子——這意味著他得再暴露在毒氣環境中處理傷口。
視線已經恢複,他握緊自己的鐮刀,莫塔裡安低頭,看見自己正身處一座已經破裂的祭壇中。
漆黑的祭壇裂開,流出膿液,七個屍體癱倒在祭壇上,馬庫拉格醫院的碎石撒在這上麵。
這裡顯然不是馬庫拉格。
莫塔裡安想到,而這是一個傳送法陣。
他被傳送到了一個鬼地方,莫塔裡安由衷地希望這裡不會是亞空間——這裡應該不是,因為當時的帷幕還沒有到如此薄弱的地步。
所以……從一開始,敵人的打算便是傳送走他,讓他脫離他的死亡守衛。
而不是進攻馬庫拉格。
敵人的目標是他。
莫塔裡安很想深呼吸一口氣,以壓下自己翻滾的情緒,但他的本能製止了他,在巴巴魯斯上養成的習慣讓他學會了儘量不呼吸。
他的呼吸聲又淺又慢,像是瀕死陷入深度昏迷的人。
林中傳來響動,潮濕的雨氣飄動,
莫塔裡安握緊了自己的鐮刀,刀刃閃過寒光,他緊盯著那端,微微躬起身,隨時準備著收割。
莫塔裡安發誓,那是他見過最褻瀆的存在,最讓他反感的存在。
臃腫的身軀緩緩走出,整個身子呈現出長期泡在水中的巨人觀,皮膚是淡淡的腐綠色,它的腹部有一張巨大到可以吞下三個凡人的大嘴,爛掉的黃牙外呲著。
慷慨者,羅提格斯·雨父。
它滑稽地躬了躬身,像是想要尊重莫塔裡安那樣,
“我們期盼你回歸,”
“此處均為你準備,你隨時可享取其,”
“伱——”
莫塔裡安手中的手槍冥燈上飄起淡煙,死亡之主麵無表情地看著肚子上綻開一朵血花的雨父。
莫塔裡安思忖著自己是否應該上前與之近戰,還是靜觀其變——即使他有著滔天的恨意與戰意,
但與一坨隨時會爆炸的嘔吐物戰鬥,這個念頭拖慢了莫塔裡安的行動。
“好吧,”
雨父終於放棄了它七個字的開場,惡魔肚子上的豁口迅速翻回,一瞬便無了受傷的樣子。
“你該回歸愛你的家庭,莫塔裡安。”
大魔憂愁地說道,甚至它綠豆大的小眼旁擠出兩滴膿淚。
惡魔油膩的話語舔過他,莫塔裡安感覺自己的雞皮疙瘩起來了,那個混賬在說什麼?莫塔裡安一個詞也聽不懂。
“花園裡的大家都很想你,你本來會是祂的好孩子的——現在回來也不晚。”
雨父慢吞吞地說道,它不喜歡這些話,這本來該是瘟父庫嘎斯來說的,瘟父跟莫塔裡安的相性很好,而雨父則青睞卡拉斯。
但現在……它所親自給予翅膀的卡拉斯,已經偏離了軌道,而瘟父……
雨父不著痕跡地打了個顫,它身上的贅肉一圈圈蕩開。
它不知道哪個倒黴蛋是否還“活著”,瘟父或許已經——
即使僅僅是想到這件事,雨父便感到一陣惡寒,荒謬,太荒謬了,何時【死亡】這一概念會降臨到惡魔身上?
它死了!
在那個怪物的領域裡,它死了!
而這不是慈父所司掌的【死亡】,那都稱不上——
雨父的意識即使打住了,它不該思慮太多,瘟父會重新出現的——慈父將重聚有關【瘟疫】的概念,賜予其新生。
而現在,【瘟疫】、【疾病】的概念暫時空置了出來,它們可以通過附近的概念使用它,但並不擁有它。
還有部分慈父原來所掌的概念,也一同空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