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伊夏尷尬地咧嘴傻笑著,她扯了扯上衣襟,圍裙已經解下來洗好歸還給冥教牧師了,露出了她的訓練褲,與綁地很好的綁腿。
她走過去,熟練地坐在青年身旁。
青年和她一樣,有著滿臉的雀斑,鬱藍色的眼則格外深沉憂鬱,他卻不看她,隻是望著湖麵發呆。
伊夏盤腿坐下,晃了晃身子。
“今晚……今晚的月亮真漂亮。”
她說,又在心裡唾罵自己的開場白愚蠢,急忙找補,
“我打算好了,”
她說,“我打算去騎兵隊,我想要駕駛騎士——我朝著賢者0567奧打聽過,我或許有這方麵的天賦。”
青年的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他看起來活過來了,
“這是好事,”他訥訥地說,“我為你高興,發自心底的,伊夏。”
“騎士在戰場上遠比一名戰士更重要。”
他說,順手揪了一根地上的草。
“不,”伊夏說,“每個士兵都有價值——我們不能輕視他們。”
“這便是伱想的嗎?”
阿盧說,他似乎心不在焉,“每個人都有價值?”
“是的,”伊夏堅定地回答到,“每個士兵都有意義,即便是一個輔助軍,也可以將子彈射進敵人的頭顱。”
這似乎不是青年希望聽見的回答,阿盧側頭認真地看了看伊夏,又轉頭長歎了一口氣。
伊夏卻沒有察覺太多,她隻覺得臉紅,青年的認真注視足以令她麵紅耳赤——明明她在拆彈的時候都不會感到如此緊張。
這不會是混沌的陰謀?
伊夏想了想,趕緊在心中默念冥王保佑,遠處黑十字架的篝火晃了晃,這讓她有些虛弱,但伊夏也確認了這不是混沌的陰謀。
她就是愛他。
伊夏的手指抓著地上的草扣來扣去。
“你……”她拉長音,“你打算去哪兒,阿盧?”
阿盧在軍校的成績並不出色——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糟糕,但在巴巴魯斯,上軍校是義務教育,這之後人們可以選擇學彆的,但在三歲到十六歲——你得上軍校,身為巴巴魯斯人,至少得學會怎麼開地獄犬。
青年並不回答,卻隻是表現地更加垂頭喪氣了。
沉默,隻有蟲鳴。
伊夏為這段難以言喻的沉默感到緊張,她想了想,最終決定遵從自己的內心,她從腰間解下自己早就準備好的狩獵品袋子,裡麵全都是骨頭。
足以讓一個人被死亡守衛注意到的骨頭數目。
“阿——阿盧,”伊夏說,她閉起眼,猛地將自己手中的袋子塞過去,因此把青年推倒了,青年倒向後麵的草地,又在驚呼中掙紮著坐起來,
“我喜歡你——以及——這個送你!”
“你想要成為死亡守衛?還是騎士?還是冥教主教?都可以,拿去吧!”
阿盧吃驚地睜大眼,但卻又無奈地笑笑,即便嘴角的笑容真摯。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伊夏。”
他溫和地說,“我是說……不……不是這個意思。”
青年沉默了片刻,便也像是下定了決心般說道,
“我也喜歡你,這份情誼是絕對真誠的——但——但不是所有人都要成為死亡守衛、騎士、主教……”
“你希望做亡魂之子?”
伊夏猛地抬頭,眼一閃一閃地望著青年,
“不——不不不不是。”
反倒是青年手足無措起來,“我隻是——我的意思是——”
“我——我隻想留在巴巴魯斯上當農民。”
伊夏茫然地張大嘴。
某種悲傷湧上阿盧,在巴巴魯斯,留在原地或許是最沒出息的人才做的事情,巴巴魯斯上有一部分的人是退役冥犬——另一部分則是他們這些“什麼都沒有被選上”的人。
阿盧深深地歎了口氣,
“你能理解嗎?——還是要收回你剛才的話?”
青年平靜地挑眉問道,
“你要留在巴巴魯斯——這——這——”
伊夏笑起來,“那麼我可以常回來看你了。”
……
他們身後的樹叢窸窸窣窣起來,前來負責征兵並選擇出門瞎晃的卡拉斯自討沒趣地站起來,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瓶,意識到自己原本過來一個人安靜會兒,卻又被小情侶們打擾了。
他原本還想聽聽——但現在,卡拉斯嘔了一聲。
瞧瞧,隨便拉個人都比他要聰明,他當初怎麼不留在巴巴魯斯當農民呢?
卡拉斯這麼想著,又喝了一口酒,搖搖晃晃地走在林間道上。
嗯……當年巴巴魯斯那副鬼樣子,誰知道現在這麼宜居。
卡拉斯打了個嗝,他當時還稱不得上是傻……他緩緩想到,日子太苦了……自己當時確實是想著死也不要回到這顆星球。
遠處的篝火燃燒著,卡拉斯知道再過幾天,那個傻逼就要回來撒歡了。
這麼多人——卡拉斯醉醺醺地想到,這麼這麼多人——足有一整個星球的一萬年——這家夥還是乾了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至少他現在能聽小東西們為了個根本不存在的東西嘰嘰歪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