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珈說,他又抿起嘴笑,
+告訴我那當中有沒有我的身影?+
“那場戰爭並未留下任何目擊者。”
瓦爾多說。
“而禁軍從未動搖,僅僅是執行人類之主的命令。”
+但我的父親在自相矛盾。+
珞珈說,他沉默了片刻,頭顱上的金色符文閃耀,緊閉的雙目下,眼淚依舊在流淌,從未乾涸。
隨後他搖頭,再度看向自己書桌前的文稿,這僅僅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就像他最初的夢想那般。
+我很抱歉。+
珞珈輕輕地說,
+我對現在發生的一切感到萬分的歉意與痛苦,無知的稚子從不知自己的執念會掀起何種波瀾,我此時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卻無力更改。+
珞珈再度搖了搖頭,用手一遍一遍拂過麵前枯黃的紙張,
+我尚且記得那天他是如何跟我說的,+
+我是神,珞珈·奧瑞利安,我是神,但你永遠無法理解,承認這一點會為我帶來什麼。+
珞珈·奧瑞利安卻隻是搖頭。
+現在我知曉了。+
+神明這一王座下的真相與枯骨。+
+我很後悔看見我昔日埋下的種子如今長出了如此惡果,我父、噤者、聖吉列斯、馬卡多……他們本不該如此。+
“你可以日後懺悔。”
瓦爾多無情地說道,
“現在交予我當年封印祭壇的符文,它打算去巴爾。”
當年,是珞珈附身在安格隆身上,完成最後的封印。
這或許該感謝紅砂之主體內的那根骨頭——以及在大遠征末期,安格隆曾跟珞珈有過一段時間合作,他們很合得來。
這些年裡,在紅砂之主疲憊至極,短暫休憩的一兩秒內,珞珈也會出現在他的夢裡,卻隻是流淚。
+噤者?你不該如此傲慢,康斯坦丁。+
“我僅僅是在阻止我對可能暗殺的人員產生動搖。”
+我想所有原體與我父都在伱的可能暗殺人員名單上?+
康斯坦丁不語,僅僅是盯著珞珈,珞珈沉默片刻後,伸出手,將某種金色的碎片交於禁軍頭領。
“我是他最後一道保險。”
禁軍說,準備離去,
“僅此而已。”
“以及,”
瓦爾多朝著門口走去,
“我希望你可以繼續寫下去,珞珈,那本書。”
厚重的石門關閉,珞珈則麵無表情,他回身,看向自己的手稿。
他至今沒有成功寫完它。
…………
【巴爾】
巴爾的天空永遠是如此瑰麗,高強度的輻射讓灑下的日光是那麼繽紛,如血大漠上,一座又一座國教教堂拔地而起,原本耀金的高牆被日光鍍上一層鮮紅。
在數座教堂之間,吞世者們建立了防禦用的堡壘和征兵所,秉承著紅砂之主的精神,吞世者軍團對此處進行了初步改造。
幾處水源與物資供應點被安置在巴爾的原住民區內——巴爾原住民最初的條件及其惡劣,在成為聖血天使的母星後,這一情況也並未得到過大改善。
聖吉列斯相信惡劣的環境會鍛煉出真正的戰士,這同莫塔裡安昔日的觀點不謀而合。
但現在,已經沒有人知曉聖吉列斯了。
安格隆之子在此長久地駐守,新生代戰士幾乎不知他們為何在此,卻依舊按照原體留下的教誨行事。
吞世者們以尊敬的態度疏離巴爾上的宗教,同時跟當地原住民打好關係,這裡甚至有軍團援助人們建設的小型角鬥場。
奇怪的是,原本巴爾的宗教在此已然絕跡,也並未有任何冥教的蹤跡,隻有,也僅有國教在此地駐紮。
也曾有新生一代,自巴爾選拔上來的吞世者提議進一步改善民生,但卻被軍團駁回,而這一吞世者則後續被分到了軍團下轄戰團紅天使內。
軍團下轄戰團可不嚴格遵守原體教誨,因此以紅天使戰團為例,一小部分戰團信仰國教,並擁有著屬於自己的獨特文化。
但吞世者並不會因此排斥他們,共為安格隆之子,在管理軍團的重大會議中,允許兩位來自戰團的德高望重之人參加。
比如現位於血犬八人決議裡的紅天使戰團長路易斯·但丁——
這位千年老兵此刻正沉默地站在巴爾上的秘密圖書館內,在昏暗的最深處,正靜靜地躺著血棺。
知曉真正曆史的但丁此刻感到有些頭腦發脹,他是被吞世者選出,打滿一千場角鬥場,並驗證了忠誠與可靠後的執矛者。
自那之後,但丁負責龐大虛假後的真相,他小心地在吞世者軍團內挑選出呲出獠牙之人,將他們調入諸多戰團,教授他們本該屬於他們,真正的文化。
以及在戰士們黑怒前,擊斃他們。
但丁乾的很好,兢兢業業,不眠不休。
以至於千年後,他甚至成為了吞世者內活的最年長的那個,或許隻有散落於亞空間內的萬年吞世者老兵才可以壓他一頭資曆。
但問題是,他不是個吞世者。
血犬中的其餘七人都是純正的安格隆之子,有時他們會共同對但丁的遭遇感到同情,但同情之後,但丁依舊在工作。
但丁早已為自己的位置安排了下一個人選,可他怎麼就是不死,即便有幾次他感到自己甚至瀕臨血渴,卻又硬生生被拉回了理智。
於是這一沉重的真相,依舊壓在但丁身上。
他是目前唯一一個知曉真相的、清醒著的、活著的聖吉列斯之子。
唯一一個。
有時但丁會痛苦地思考為什麼要將這一使命施加於他,原體安格隆希望聖血天使留下火種,這便是吞世者為何如此仁慈的原因。
可但丁知道,有些標注為極限戰士子團的戰團絕不會是極限戰士,為何他們不用承擔繼承這份痛苦?!
而現在……
但丁拖著沉重的腳步,緩慢地走到那口血棺之前。
這裡沉睡著那場浩劫裡唯一的幸存者,另一個知曉真相的聖血天使。
但丁感到自己有些遲疑,他看過這位戰鬥前輩寫下的日記,那上麵的粗鄙之語幾乎刺穿紙背。
他還沒想好怎麼麵對另一個知曉真相的大天使之子。
可在但丁耳邊,仿佛已經響起了帝國攝政基利曼的船舶停靠聲。
帝國攝政明確說明要見這位聖血天使,他們需要釋放聖吉列斯。
但丁也沒想好怎麼麵對真正的墮落父親。
他將手懸停在按鈕上方,猶豫著,最後,仿佛下了萬般決心,但丁咬牙摁下蘇醒按鈕!
冷氣猛地自縫隙中噴出,連帶著還有那股濃鬱的血氣,
“艸你媽的。”
撕肉者阿密特罵罵咧咧地罵道。
“那個傻逼打斷你爺爺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