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讓你為帝國賣命?”
尼歐斯的語氣輕佻起來,仿佛嘲弄,他的氣息有些不穩,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我隻不過向你隱瞞了未來的苦難,但我想這並不屬於你我的告知範圍內。”
“那我真是謝謝你。”
哈迪斯咬牙切齒的聲音再度自黑暗中出現,他不該跟一個完全不要臉的人爭吵,但無所謂了,尼歐斯會留下來,留下來然後乾活。
帝皇欠太多人一個賠償,至少不能讓他如此輕鬆地走掉。
“但我將很高興地通知你,尼歐斯——你跑不掉。”
冥王驟然拔高音調,攻擊再度襲來,自四麵八方而來,不單單是純粹的黑域,
帝皇嗅見其間夾雜著的星神權柄,裹挾著尖刺般雷霆的黑潮朝他撲去,誓要將他裹挾入無光海底。
帝皇再度發力,金光暴起——
但惡心的感覺如跗骨之蛆,尼歐斯發誓這是他這輩子所遇見最惡心的事,這比跌入糞坑更加難以忍受,比淹沒在納垢的沼澤間更加令他想要嘔吐,比被色孽擁抱調戲更加令他生理上不適——
若這世間有超越現在這一幕的存在,那麼大抵是被納垢擁抱調戲了。
隨著神智上的搖擺,靈能本就透支的他在海麵上搖晃了一下,他剛剛不該給原體們太多靈能的,但事已至此,棋差一招,願賭服輸。
若沒有前麵的消耗戰,這一戰他能跑。
尼歐斯想到。
——隨後他又晃了一下。
然後,他倒下了。
………………………………
餐桌後的蒙娜麗莎畫像早已被換下,換成了一個麵色陰沉,眼中透露著疲倦殺意的老東西。
哈迪斯站在廚房,他低著頭沉默地盯著他根本不會用的咖啡機,一陣機械的鳴叫後,一杯普普通通的咖啡出現了,這怎麼看都是一杯普通的咖啡。
但若從另一個側麵看,隻有一瞬,這杯深褐色的咖啡便會露出其鎏金般的色澤,仿佛融化的黃金。
哈迪斯深吸了一口氣,他就倒了一杯,然後他走出去,毫不意外地看見了趴在餐桌上的尼歐斯,帝皇的長發在桌子上散開,看起來像是昏迷了。
“彆裝死。”
哈迪斯說,下一刻尼歐斯便睜開眼坐起來了,帝皇頗為無奈地攤開了手,順手理了把頭發。
“看在我為人類兢兢業業工作了千萬年的份上,放過我吧,哈迪斯。”
這個時候不能同情,因為這個老登從來不同情彆人。
“願賭服輸。”
哈迪斯說道,把咖啡放在桌子上,哢噠一聲輕響,他把這杯咖啡推到尼歐斯麵前。
“喝了。”
哈迪斯坐下,
“我沒想到你這麼虛了,尼歐斯?”
“擁有力量並非我的追求。”
尼歐斯解釋道,接過咖啡,打趣道,
“喝了可以放我走嗎?”
“喝了後回去繼續乾活。”
“這顯然不現實。”
尼歐斯笑起來,
“我有千萬種方法消極怠工,更何況這盛世並不需要我了。”
哈迪斯沉默地盯著尼歐斯,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確,定?”
隨後哈迪斯歎了口氣,他隨意地一敲桌,一張星圖浮現,
“恐虐、納垢、奸奇尚未死亡。”
他說,然後又點了點南部的星域,
“還有大吞噬者,泰倫們也會是帝國的大劫——以及,另一個好消息,塔拉辛告訴我,這一個千年是太空死靈們的起床期。”
“我相信這些對於你們而言都不是問題。”
尼歐斯說,他感到有些不對勁,他回過頭,但除了牆上多出來的相框,他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
還是這該死的黑域與星神天賦——這限製人類之主太多了。
哈迪斯挑眉盯著尼歐斯,帝皇身後的相框間露出淒厲的蒼白之目,畫麵的內容似乎在扭曲。
“但多一個有生力量總比少一個強。”
哈迪斯抱臂說道,眾多畫框間,其中一個畫麵上蒙上白霧,蒼白的巨瞳正死死地凝視著尼歐斯。
“我算不上什麼有生力量了。”
尼歐斯麵不改色心不跳地反駁到,手間咖啡蕩出韻韻熱氣。
又一幅畫中浮現出猙獰的惡魔,手持長矛的鮮血大君緊緊地扒著相框,凝視著“現實”裡的尼歐斯。
“反駁。”
哈迪斯說,麵無表情。
“我建議你換個理由。”
尼歐斯沉默片刻,隨後語重心長地說道,
“你知道我還有其他的事情,我不能辜負與他之間的約定……”
“‘他’是誰?”
“荷魯斯——”
尼歐斯剛想要解釋,但緊接著有人打斷了他。
【我時常疑惑——我的父親,您究竟是真心愛著您的牧狼神,還是在用愛子的形象迷惑我們?】
原體們再也忍不住了,一雙血手自相框內破畫而出,嘴角淋漓著鮮血的聖吉列斯探出頭說道,他緩緩步出,雙手搭在尼歐斯背後的椅背兩角上。
尖利的指甲輕敲著椅背,發出噠噠的輕響。
哈迪斯看見尼歐斯的麵色變白了一些,
“原體們也能進來?”
哈迪斯點頭,尼歐斯卻並不回頭看他的孩子,隻見滿身宛如被鮮血淋過的聖吉列斯躬身垂下腦袋,俊美的大天使凝視著尼歐斯的側麵,但帝皇卻目不轉睛地盯著正前方。
【您真該看看我現在的模樣。】
聖吉列斯輕聲說道,用手拍了拍帝皇的肩,流下血淋淋的爪印,隨後大天使隨意地挑了一個座位坐下,鮮血流淌到地上。
“我永遠知曉你們每個人的樣子。”
尼歐斯說道,
“我無法平等地注視著你們每一個人。”
【無妨。】
大天使說道,聖潔的微笑自滿是鮮血的臉上綻開,卻宛如惡魔。
【我隻需要您的贖罪——我並非睚眥必報之人。】
【等等,】
地麵的霧氣間伸出一隻宛如溺水般的巨手,滿身喪氣的蒼白鬼魂自帝皇的背後出現。
【我是。】
莫塔裡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