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便沒有那麼幸運了。
影陽咳嗽一聲,鈦族最德高望重的指揮官在死神的麵前苦笑起來,女鈦族堅毅如刀削般的麵龐上出現了死灰般的頹意,一切都結束了。
它感到一陣痛楚,倘若如此,不如讓民眾繼續活在平靜的夢鄉裡,幸福平靜至最後一刻,而不是將它們的美夢擊碎,高聲呼喊,它費勁心力動員起一切,結局卻一樣。
隻是徒增痛苦。
它並沒有帶來它許諾過的希望,
“……願賭服輸。”
影陽絕望地說道,它努力地、顫抖著抬頭看向那個怪物——那還是人類嗎?人類的亞種之間差距如此之大?這簡直比鈦與人類的差距還大。
最後的勇氣,它直視著莫塔裡安,一字一頓,
“你們……究竟是什麼怪物。”
莫塔裡安平靜地望著這個弱小的指揮官——原體若有所思,如此弱小的指揮官,那麼它便是通過巨大的人格魅力與能力讓它的軍隊臣服。
天邊的倒垂光河與哈迪斯已經來了的消息,讓莫塔裡安不介意多跟這個屍體再聊兩句。
【不是怪物,】
莫塔裡安咯咯笑起來,皺紋堆積在毒氣麵具卡在臉頰的那方。
【隻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隻是……想要活下去,就要付出這麼多麼?”
影陽歎息般地說道,就像是最後一口氣,即便是弱靈能,死神的毒氣侵蝕也足夠帶走這個脆弱的小家夥了,它的眼瞳逐漸變得渾濁,不再有光芒射出。
【不止,】
莫塔裡安眨眨眼,他往旁邊挪了挪腳步,為待會兒哈迪斯的傳送騰地兒。
【活下去的代價遠比你所看到,所想象到地更高,天真的小家夥。】
“這樣……”
與遠見嘶聲裂肺轟轟烈烈的死亡並不相同,影陽的死亡在寂靜中甚至帶著些許釋然,它徒勞地偏過頭,在那方,是它曾經出生的星區。
“那麼提前滅族了也好……”
影陽死了,它嘴角帶著最後一抹苦笑,或許對它而言,即便是鈦族最激進,可以為了勝利而轟炸無辜平民的影陽,在見證了人類的巢都後,也認為這代價有些過於慘痛了。
它還是不願讓自己的同族經曆人類發展這般的苦難,儘管它可以承受,但它不願看到自己的同族承受那般折磨——它沒有那麼堅硬冰冷的心腸。
隻有瘋子才會有。
………………
哈迪斯側頭,看見那些小舟尖嘯著墜入它們前輩屍首所形成的濃煙雲海間,隨後在那沉悶的雲霧間,悶悶地亮起一星半點的火光,小體量的個體死起來也無聲無息,正如它們被影陽安排的位置一般默默無聞。
但——那又怎麼樣?
微觀上的存在細究起來太痛苦與麻煩,不如宏觀戰略之上的簡潔與形象,哈迪斯又不在乎異族的死活——哦,不,他在意異族死地徹徹底底。
此役已然結束,剩下的隻是收尾。
冥王沉默片刻,他感到三個原體的位置,莫塔裡安在最大的軍事基地深處,靈能穩定;科拉克斯在另一處遠方的導彈基地,似乎在用靈能支援子嗣;康拉德在一處殘垣斷壁之上,靈能紊亂——黑暗亂糟糟地尖嘯著,但感覺頗有活力,就像是受了致命傷也能繼續蹦躂一會兒的類型。
與此同時,康拉德的子嗣們也朝他們的基因之父靠過去了。
看到康拉德,哈迪斯忽然想起這兩月有餘,在原體們離開後,賽維塔似乎一直在試著跟哈迪斯刷臉熟——至少哈迪斯多次看見在擺個臭臉的卡拉斯身旁看見賽維塔了。
哈迪斯對康拉德已經沒什麼評價了,處理方式則是《論如何對待精神病患者守則》,無非是平日裡正常人相待,發病後捆起來扔進自閉室裡冷卻。
昔日的舊仇是一筆糊塗賬,莫塔裡安也在一萬年間明裡暗裡地坑過康拉德N多次了,
看在康拉德曾經以命幫助莫塔裡安的份上,哈迪斯早已經選擇無視夜之主,把賽維塔作為午夜之主第一法人處理。
畢竟你不能真的跟神經病講道理,上一個跟康拉德試著講道理談心的是聖吉列斯。
於是聖吉列斯的精神狀態也很美麗。
哈迪斯沉默片刻,果斷選擇傳送到莫塔裡安附近,原體早已在那裡等著哈迪斯了,蒼白之主氣定神閒地站在滿是霧氣地上,看著自己身旁的空間被黑暗撕開一道口。
“已經死了?”
上半身探出來的哈迪斯看見一具鈦的屍體,他沒見過影陽的真實麵孔,傳回來的戰報永遠是頭盔覆麵款式。
莫塔裡安點點頭。
【死了。】
原體想起剛剛影陽的遺言,很符合莫塔裡安對於弱小高道德種族的刻板印象,活下去才是一切,失去生命,便失去一切。
無法忍受痛苦而選擇離去,是懦弱的象征。
這種小東西,扔到最初的巴巴魯斯上都活不下去,第一天不是被毒死就是自己受不了然後自儘了。
隻有堅韌者能夠存活,並持續勝利——最後再給予同族弱小者活下去的武器與防禦。
莫塔裡安高興地想到,他咳嗽了一聲,麵對走出撕裂空間,正朝著他做出某種被哈迪斯叫做“蚌埠龍圖”表情的哈迪斯,哈迪斯以一種詭異的姿勢伸出手,看起來要跟莫塔裡安擊掌。
那個姿勢很蠢,給莫塔裡安一種剛進入軍團的小年輕新兵試圖耍帥的感覺——在某種莫名其妙的方麵,哈迪斯有著莫名其妙的思維。
就像是那個還在奔跑的像素風三頭犬。
真的很蠢。
於是莫塔裡安伸手,一手抬起,一手插兜,猛地低頭前探身,跟哈迪斯擊掌。
“bro!我終於逃出泰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吼吼吼吼吼哈哈哈哈哈哈!”
遠離泰拉,遠離羅伯特·基利曼,一切都變得光明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