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這不斷失去,不斷妥協,不斷低頭的一生。
然而反抗可貴,然而自由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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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黑焱自首逆者陰森鬼麵上裂開的縫隙間淌下,焰火熊熊燃燒,
先前十四把匕首刺入首逆者身軀、靈魂之上,如同活著的水蛭般拚命往首逆者的靈魂裡深深地鑽進去。
靈能被強行提取出來,不像是自主送出,倒像是被高壓引流出的鮮血般順著匕首鋒利的刃麵淌出,如溪流般汩汩流淌出,再流入祭壇那躍動的凹陷符文內,引起一片燎原黑焱。
這裡隻有首逆者【莫塔裡安】孤身一人。
黑焱燒灼著,至高天在此扭曲咆哮,三般赤、綠、紫的火光躍動在大地之上,夾雜在黑焱間,隨著原體的呼吸而騰燎。
天邊,無數白芒隕星尖嘯著墜落,在天邊劃出一道道可怖縫隙,那些星子濺落在大地之上,在砸出一個個巨坑的同時,爆出一個又一個高聳的星神能量噴泉,暴虐的能量亂流衝向天邊,扭曲著形成某些類似球形的個體。
那些個體具有生命。
逸散於空中的星神碎片想要互相融合,但這並非易事,黑焱燎起,那些伸出絲線,即將相連的白色碎片被焰火觸碰到,又像是吃痛那般縮回手。
比起死神莫塔裡安與帝國之主基利曼那邊的至高天,這裡的亞空間更加混亂,幾乎已經是完全純粹的能量態,更加具體的意象也消逝於某種像是火焰般的亞空間亂流間。
兩個命運線正在靠攏。
首逆者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因為他感到自己的靈能正在一點點緩慢地增強,就像是接收到了主世界的信號——這對於現在的他來講並不是壞事,首逆者現在亟需力量,否則他將死去,死在星神光輝之下。
天地良心,他並不想在另一個自己麵前先行潰敗,儘管比起另一個莫塔裡安,首逆者並沒有軍隊,他的靈魂上甚至簽訂了不止一個條約。
但他就是昂著頭,不願在比另一個自己先行倒下。
因此首逆者正儘可能地調動著一切可以利用的,他感到自己正在加速兩個命運的接近,因為他在呼喚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力量。
他這裡的亞空間更加紊亂,摻雜著不同於這個世界的靈能力量,這讓這裡的至高天及其不穩定,就像是被巨力攪亂的滔天巨浪。
任何靈能個體都無法在如此混亂的靈能環境內施法,梳理那些肆意衝撞,互相尖嘯著扭曲的靈能亂流,將它們捏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樣——不,這是不可能的。
但這並不代表現在的靈能環境是糟糕的。
這正是首逆者所希望看見的,帶傷的他無法細致地將靈能塑造為攻擊敵人的利劍,那麼他便乾脆不去塑造,隻是一昧攪動亞空間,讓亞空間自行紊亂起來。
在如此混亂的環境下,靈能海嘯無序地衝撞拍打上星神碎片,將那些極度想要穩定下來,想要互相融合的星神碎片被衝碎,再度被靈能浪濤所衝刷著卷走。
在莫塔裡安初級數字命理學教程中,靈能的紊亂被簡單地形容為一個指數型增長模型,一個合格的靈能大師應該學會如何維持自己及自身周圍的靈能環境穩定,以更好施法。
而如果靈能開始紊亂——雖然初期其影響極其微弱,但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如雪崩般迅速堆積起來,並帶來一係列無法自發停止的連鎖反應。
此時此刻,首逆者周圍的至高天便處在紊亂態,首逆者甚至不斷衝著這團越燒越烈的火堆添柴,兩個命運線的靈能都爭先恐後地擠壓進來,卻又因為命運的不同而無法互相融合,在一次又一次碰撞後變得越發暴虐。
在狂暴的靈能亂流正中央,被十四把匕首釘在原地的首逆者呼吸著,紊亂的靈能環境是他用來對抗星神碎片的方法,卻也為他帶來了傷害——紊亂的靈能會令靈能生物內部靈魂不穩,甚至自爆。
但原體卻並未將精力放在調控自身內部靈能上,他那如同惡狼般的目光緊緊盯著蒼穹,通過十四道匕首係在他身上的十四條鎖鏈正隨著原體的意誌而在不同時刻爆出更加迅猛的黑炎。
忽然燎起的黑炎,並迅速順著鎖鏈傳導到祭壇邊緣的高聳黑石塔之上,那些黑塔肉眼可見地左右搖擺著,每一次被原體激活,便會發出沉悶的一聲嗡鳴,一道道靈能漣漪劇烈地自黑塔蕩出,進一步激化亞空間的紊亂。
首逆者正計算著,計算著何時激發哪座黑石塔,會最快抵達最瘋狂的紊亂態。
自星空向下望去,會看見十四座黑塔像是演奏樂曲那般嗡鳴,無數漂亮的白光在星球上爆開,再度被繚亂的,如火焰,如水流般的巨大亞空間亂流衝撞開。
那其間,有一個巨大的星神碎片正在尖嘯,那個怪物張牙舞爪著,試圖對抗著兩個亞空間亂流碰撞所形成的汪洋大海,一個真空的靈能眼因此出現在它周身,但下一刻,四周澎湃的靈能再度灌入,抗擊著那個星神碎片。
那怪物因此痛苦地尖嘯起來,淒厲尖嘯在整個星球上回蕩,但首逆者卻麵無表情,他似乎不將心思放在那些星神碎片上,隻是一昧攪動起靈能亂流,越發瘋狂,越發暴虐,仿佛完全不考慮洪流之間,他自己的生還問題。
至少要……比另一個自己撐地久。
首逆者想到。
至少……要試著為他們最後的計劃試著鋪鋪路……
首逆者抬首望天,望向那【泰拉】所處的方位,人生總是艱難荒謬如此,尚處死局之中,卻又儘可能地掙紮著為下一局遊戲的到來鋪路——即便他甚至不知道他們該如何自這一盤死局中逃生。
但他不可能放棄。
不過……他還是不可能倒在另一個自己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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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奴隸主尚未意識到,他的父親究竟交予了他什麼樣的韁繩。
當他意識到那繩索是套在眾人脖頸之上的圈套,亦是拉拽著眾生不跌入地獄的茅草時,他已經在嫻熟地拉動那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