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皎潔的月。
到最後,冥王眼中甚至不見那較小的缺月,隻剩下那艱難掛在天邊的圓月,那隻巨目正執著地望向他,而他也深情地望向那巨大的目。
這便是命運。
萬千如蝴蝶飛舞起的命運綢緞間,某片掀起的輕羅後露出司星者冷笑的臉,命運便是如此奇妙——正如它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改變塔拉辛像是頭豬一樣上趕著送死的舉動,司星者甚至連遺言都沒辦法更改,塔拉辛就像是認定了一樣非要發表它那蠢到爆炸的言論。
而現在,兩個星神相見,眼中自然隻有彼此。
就像是一個人行走在空曠的沙灘上一樣,他自然可以俯下身去看細沙上的小螃蟹與海草們,但假若這時另一個人自遠灘另一端朝他走來了,那麼他們眼中也隻會有彼此。
就像是原體與凡人不是同物,對於星神來講,何嘗不也是如此——遠古的自我放逐者從未見過新生的挑戰者,而新來的實驗室怪物此前也從未目睹過如此完整的同族。
更不要提,他們現在一人手中握著劍,一人手中握著刀。
一山不容二虎,這片銀河隻會認證一個管理者。
簡直是天造地設——銀河認證的即將互相砍死對方的存在。
歐瑞坎乾巴巴地哈哈冷笑兩聲,銀河、星神、懼亡者、塔拉辛,連帶著它自己,都已經淪落到如此地步,現在這個銀河連兩個完好的星神都找不到了,隻剩下一個半殘瘋子與一個實驗室怪物,現在其餘生物將“歡飲鼓舞”地眼看著這兩坨垃圾裡選出一個管理銀河的存在了。
哈迪斯自己不想升神?
沒事,歐瑞坎幫他升。
隻有更上一層台階——冥王才能獲得真正擊敗外側者的那把鐮。
隻有冥王獲勝,命運齒輪才會運轉向下一階,懼亡者才會獲得一絲轉機——事先聲明,司星者並不在意懼亡者的生死存亡,但在正確的命運線中,懼亡者並未完全滅族。
司星者冷眼,億萬根命運絲線紛紛,於此為冥王送上一程。
這也是它當初,跟帝皇“狼狽為奸”的最終約定,命運的事情交由司星者——塔拉辛過於善良,無法做出在熊熊燃燒的房子前再燃一把火的舉動。
但歐瑞坎能夠做到——當然,僅限塔拉辛死後,不然有無儘者那家夥看著,歐瑞坎顯然沒什麼機會這麼做。
歐瑞坎抬手,時空與命運的樂章於它指尖流出,它現在正在為冥王增添“合理性”與“合規性”——好讓這個銀河更加接受他。
+朝前看,這是你的道路,冥王。+
司星者朦朧的聲音降臨在冥王耳旁,它為他指出去往那方的道路,為他拂去猶豫與踟躇,儘可能讓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那遠方的外側者身上——
司星者感覺這一步並沒有太多必要,它跟帝皇顯然低估了兩個強大的星神“碎片”相遇時分,究竟具有何種命運的必然性。
兩個星神“碎片”互相看向對方,眼神仿佛下一刻就要將對麵拆骨拔髓,吞吃下去。
顯然銀河遠比司星者想象地更加瘋癲,歐瑞坎感覺自己多餘了,它靜靜站立於原地,眼看著冥王直愣愣地站起來,頭一轉不轉,眼一眨不眨,筆直地盯著外側者。
“……哈迪斯?”
馬卡多無奈地說道,又不著痕跡地朝後退了一步,老者大抵能夠理解究竟發生什麼了——但他卻又有點擔心,哈迪斯不能也不該完全失控,這不利於後續的戰事。
本來到現在已經可以了,馬卡多已經完成了他所全部需要做的事情,但老者頓了頓,他原本已經被疲憊與無奈擊敗的眼中多了絲擔心。
“哈迪斯?”
他再度輕輕喊了聲,但哈迪斯直勾勾地盯著遠方戰場,置馬卡多於無物。
老者皺眉,
“那裡還有莫塔裡安與基利曼——你至少留意一下。”
他加重了兩個原體的音節,沒有用,老者隻是見冥王眼瞳中的黑暗越來越多,黑水上湧,淹沒一切。
馬卡多抿起嘴,
“哈迪——”
一隻由閃光絲線纏繞起的手在老者身旁出現,比出了個噤聲的手勢,馬卡多皺著眉,不語。
哈迪斯一個目光都沒有給到這方,冥王恍惚地踏出腳步,下一刻,這裡空無一人。
再過幾瞬,馬卡多看到了遠方那超越了時空的黑暗之花,在遙遠彼方的戰場上綻開。
按照光的傳播速度——他本不該那麼快看見的,但事實就是老者看見了那朵驟然綻放的漆黑之花——因為它的存在已經貫穿了原本更基本的法則。
……
馬卡多並未對他身旁,正靜默站著的司星者低維投影多說一句,他隻是皺著眉低下頭,用手深深揉著自己緊皺的眉頭。
歐瑞坎不語,也隻是沉默。
“人類之主讓你這麼做的。”
短暫沉默後,馬卡多開口,又深深歎了口氣。
他能說什麼呢?說莫塔裡安跟基利曼還在那邊,至少彆最後讓冥王殺了莫塔裡安——那樣落得個荒謬的結局。
但又沒必要這麼說,正是因為人類的貪心——他們想要活下去,才出此下策——馬卡多甚至無心無力說出些其他話,因為太空死靈在十分鐘前已經滅族了。
等等……
馬卡多疲憊的大腦中冒出一個荒謬的念頭,這讓他的臉如同一朵菊花般皺起來抽搐了一秒。
這次哈迪斯陷入暴走狀態,假如——假如最後冥王贏了,那麼接下來人類帝國該用什麼喚醒他?
馬卡多想起了當年也是這方星域,他被哈迪斯直接吞了半個靈魂。
老者眯起眼,謎底似乎就在謎麵上——哦,那裡有莫塔裡安和基利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