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滄樂嗬嗬的又扔過去兩個彈夾:“這可是承載了ICU梁副主任小舅子意誌的聖遺物,沾著因果呢,你掂量好了再用!”
“有我重孫女兒重要?”老頭兒斜睨,突然愣了一下:“就這一把?”
“就這一把。”
“它怎麼就這一把呢?”
“不是你老糊塗了吧你,你真當我倒騰軍火的啊,這玩意給你成打兒批發?”
“那不要了,你自個兒留著,我去把我重孫女兒叫上來!”
“老登,我都住這地方了,就這間屋子,你睜眼看看,你住大半年院了咋還一點醫學常識沒有,活吧你就,誰能活得過你啊?”
“老子當年身中八刀肚子上六個槍眼現在不照樣插著根雞毛尿管糟心巴拉的到處罵人?”
李滄一撩衣服,給他看了看後背。
老頭瞳孔都縮成針尖兒了:“不是,祖宗,你小子正月十五刨人家祖墳尿人家棺材裡了?”
第四天。
醫院裡還有一百五十個活人,不算福爾馬林裡泡著的冰櫃裡凍著的,各種物資湊和湊和夠這些人活上一兩個月都綽綽有餘,但衝突不可避免。
槍響了三聲,那個拿著槍從底下跑上來的被李滄用老頭兒的吊瓶架從一樓直接杵回了負一層,小扈作為病人家屬,長得還真有點水靈,跟老扈長相一點不沾。
“撿起來,補一槍。”
“啊?”
“快點。”
“.”
老扈站在樓梯口,看看自己重孫女再看看李滄,一看一呲牙一看一嘬牙花子:“般配,真他娘般配,配到姥姥家了!”
李滄瞥他一眼,做出高度評價:“怪不得人家不讓你老東西帶兵,一手帶出來的孫女,槍都握不住,就這?”
老扈臉都綠了,抄起尿袋:“你他娘的???”
“走了走了,上麵走廊裡那幾盆穿心蓮沒死,我還藏了袋火鍋底料,打個火鍋去?”
“有肉嗎?”
“肉乾!”
“也是藏起來的?”
“沒,那不窗戶外頭曬著呢麼!”
老扈反應半天才琢磨過味兒來他指的到底是什麼,窗戶外頭曬著的不他媽就一行屍麼:“不是你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哪兒那麼的騷主意?你是真不怕人戳你脊梁骨啊你!”
“沒辦法,先天脊骨聖體,胎裡帶的!”
第七天。
窗戶外麵基本看不到什麼了,火星子把絮狀的灰直接焊在了玻璃外麵怎麼擦也擦不乾淨,不過病房裡的溫度反而因此降下來不少,且安靜。
“穿心蓮不好吃!”老扈溜溜達達的推著點滴架子又來了:“你小子天天窩這兒動也不動的,我當你死了呢!”
李滄有氣無力懶得搭理:“今天又誰死了?”
老扈這次沒罵娘,沉默了得有半分鐘:“一樓往上,沒活人了!”
沒跟著下到地下的最輕也是個絕症,不想遭那個罪跟著折騰,能熬過去的,要麼身體狀態相對倍兒好,要麼就得像老扈這樣,心活。
李滄說:“跟小扈說,她該走了。”
“往哪兒走?”
“外麵,隨便。”李滄突然推了老扈一把:“彆坐!”
“老子又沒坐你臉——”老扈揉了揉眼珠子,又揉了揉:“這他媽啥玩意?這啥啊這是?”
床上垂下來的根本不是醫院的白床單,事實上醫院會要求管床護士把床單掖得整整齊齊,不允許垂下來。
李滄剛好也相信自己是個相當循規蹈矩的人,所以,垂下來的東西是蛛絲般細密蒼白色的絲絲縷縷。
“是我的病!”
“你小子上輩子是個蜘蛛精?”
“嗬,上輩子是個棒槌,專敲你這種老梆子!”
老扈嘖嘖稱奇,上手掂了掂組合在一起呈現出一種維斯台登紋般質感的絲線幕布:“怪不得外麵的那些行屍走肉都不搭理你,不對,它們甚至都隻敢在外麵徘徊不敢接近醫院了,合著你小子比它們級彆高,是它們領導唄?嘖嘖,成仙作祖就在今朝,誰言人族無大帝啊!”
“你都一把年紀了能不能看點正經玩意?”
“不行,看小姐姐跳舞我血壓高啊,帶勁,生早了哇,上次,不對,上上次拍心圖那個中登,說我心圖走線像他媽啥子貓抓板兒!”
“.”
老登擦擦手,慢吞吞的摸出個暖壺泡上一碗麵:“小子,你還能吃不?”
“能,我勸你——”
“沒地方可去嘍!”老扈把尿袋一擺,說:“外麵已經給那些鬼東西圍起來了,醫院攏共沒幾個好人,出不去的,咱爺倆喝點兒?你這有酒吧!指定有酒吧?藏哪兒了?”
李滄翹起大拇指:“腎癌噢!牛批!”
“到底有沒有就完了!你跟我絮叨你爹呢?”
“第二個抽屜底下,有幾瓶酒精,兌點水湊和湊和吧,啤酒利尿,我怕你尿袋爆我屋裡,不好擦!”
“也成!”
“喝死你老東西,衣櫃裡,啤的白的紅的都有,還有幾包榨菜和花生米,把那包鴨子也拆了吧,有隻規培狗從老家仙台特地給我帶的呢,賊香,我都沒舍得吃,便宜你了!”
“好好好!”老登喜滋滋的說:“你小子跟他娘百寶箱似的,真有你的,真不考慮考慮我重孫女兒?”
“紅白喜事啊?”
“呸!晦氣!”老扈罵了一句:“我怎麼覺著,你小子就跟經曆過一次這事兒似的,從頭到尾,你說的東西就沒錯過,擱裡,你小狐狸高低得是個穿越回來的主角兒,嘖,你說你咋就不試試拯救世界呢?”
“救過了,比現在還爛!”
“咋?”
“你覺得行屍是人不?”
“是?是吧?嗯,當然是!”
“我覺得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