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在刑部官聲不顯,但麵對彭宇這樣的小卒子還是有十足威懾力的。他麵露憤怒,不滿地看著彭宇,隻把彭宇嚇得小臉緊繃,結結巴巴地道:“楊大人,我...我們不是有意衝撞您...”
夏薑皺了皺眉頭,著意地看了彭宇一眼,彭宇察覺到她的不滿,心下更是慌亂,話也說不利索了:“那個,那個,希望楊大人不要介意...”
楊晨嫌惡地看著他,夏薑已奪過話頭:“楊大人,你平素與徐大人關係如何?”
楊晨轉過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夏薑:“順天府何時有女捕快了?”
夏薑不假思索地道:“順天府征召女捕快並非沒有先例,去年盤查西南奸細便早已啟用過女子作為盤查、追捕的乾力,楊大人,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楊晨冷冷地道:“你為何要這麼問,你在懷疑我?”
夏薑麵無表情地道:“在沒有鎖定犯人前,順天府不會漏過任何一條線索,大人與其他人一樣,皆是在配合我順天府的調查。”
楊晨眉毛揚了揚:“你們掌握了線索?”
夏薑從懷中拿出一枚吊墜:“大人認得這東西嗎?”
楊晨湊近了細看:“並不認得,這是何物?”
“大人怎麼會不認得?”夏薑觀察著他的神色。
楊晨一怔,冷哼道:“你是什麼意思?”
夏薑收回手,將那吊墜在蔥白的掌心中掂了掂:“大人誤會了,這是男子身上所佩戴的吊墜,常用來做腰間作為裝飾,與大人腰間那件相仿,或者作為扇墜等飾品,我的意思是大人怎麼會不認得這東西是何物呢?”
楊晨愣愣地看著她,夏薑道:“大人不必緊張,這吊墜是我們在凶案現場發現的,此物經過徐氏辨認,並非徐大人所有。所以順天府猜測是其中一名案犯在匆忙間遺失的。”
楊程皺了皺眉:“你把這東西拿來給我看是何意?”
夏薑道:“此次邀大人相助,是因為您二位同一個衙門裡走動的比較多,是否發現徐大人近日來有無異常舉動,接觸過什麼特殊的人?”
楊晨沉吟半晌,緩緩開口:“我與他並沒有那麼親密,原本我與他平起平坐,後來他升了官,我便更無和他親近的機會,所以第一個問題你算是問錯了人,不過你何以肯定那凶手便是衙門中的人,我看過公文,行凶的凶手似乎來自於朝天寨,該是山匪所為。”
夏薑搖了搖頭道:“並不十分肯定,據徐氏回憶徐大人性格開朗,從未與人交惡,這究竟是盜賊侵財還是蓄意謀殺,現在還不好說,不過嘛...”
楊晨追問道:“不過什麼?”
“不過我個人更傾向於蓄意謀殺,”夏薑仿佛要吊足他的胃口一般,看上去她並不打算隱瞞:“因為作案時間不符,凶手大清早入室作案,堂而皇之殺人,事後更是報出自家名號,生怕彆人抓不到他似的,哪裡有這麼蠢的賊?”
楊晨點點頭:“你說的有幾分道理。”
夏薑繼續道:“所以順天府決定從徐大人身邊的人開始查起,二來嘛便是碰碰運氣,勞煩大人再仔細看看,興許衙門中有什麼人佩戴過這種紋飾的吊墜?”
楊晨沉吟半晌,似乎在思索:“並沒有見人佩戴過。”
“看來我的運氣並不好,”夏薑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不過這枚吊墜紋飾複雜,尤其是編繩似麻非麻似絲非絲,快班那些大老爺們兒看不出來,女孩兒家卻非常敏感,我已邀請京城的玉匠前往順天府辨認,隻要確認是在哪家鋪子購買的,興許便能鎖定凶手的身份。”
楊晨點點頭,沒有說話,夏薑看了他一眼,笑道:“楊大人,您是刑部的官員,雖不是我的頂頭上司,但也是直屬衙門,這些事原本就不該瞞您的,但畢竟案件特殊,煩請您保密則個。”
“另外我也有私心…”夏薑抿著嘴唇。
楊晨有些意外,夏薑笑了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也是希望大人體恤我們這些小吏的難處,冒犯之處不要介意。”
楊晨也笑了:“爾等不辭辛苦,任勞任怨,本官又怎會怪的。”
夏薑和彭宇告辭離去,出了衙門走上棋盤街,彭宇觀察著夏薑的神色:“夏姐姐,我,我...”
夏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彭宇慚愧地低下頭:“對不起,是我做的不夠好,給你添了麻煩。”
夏薑注視著棋盤街上來來往往的官吏:“你是做的不夠好,但不是給我添麻煩。”
她昨晚尋找關老頭,恰與彭宇相遇,待安頓好關老頭後,她注視著彭宇忽地靈光一閃,便教他今日尋個由頭脫離周圍的隊伍,與自己一道假借順天府之名拜訪楊晨,但彭宇慌裡慌張,在楊晨麵前漏了怯,若不是夏薑在場,很可能會漏了陷。
彭宇抬起頭,目光中充滿了疑問。
夏薑歎了口氣:“你身著公服,腰揣銅牌,代表的是順天府,你奉命問案,無愧於心,既不能因對方比你位高權重便心懷畏懼,更不能因對方比你身份卑微而心生慢待,此謂公正。你師傅進入六扇門時便是你現在這個歲數,我可從沒見他前鞠而後恭,要想做個合格的捕快,你還有很多東西要學。”
一番話說得彭宇麵紅耳赤,夏薑緩和了臉色:“京城不比金陵一縣,此處藏龍臥虎,權貴雲集,首先跟你師傅要學的是如何麵對他們。”
彭宇對夏薑的話是信服的,他緩緩點頭:“夏姐姐,我知道錯了,以後我會改的。”
夏薑笑了笑:“我還要謝謝你,若不是你熱心幫助,我是沒有機會見到楊晨的。”
彭宇臉色微紅,撓了撓頭:“自家人,客氣什麼。”
夏薑一愣,好笑地道:“還是要謝謝你,這裡交給我了,你且回吧。”
“要不,我還是陪著你吧。”彭宇看上去有些不放心。
夏薑看著對麵的一家茶館,回頭看了看刑部衙門,心中已有了計較:“不必,周四哥找不到你,該著急了。”
“為什麼不告訴他呢?”這是困擾在彭宇心中的問題。
夏薑眯起眼睛,沉吟片刻才道:“因為我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對是錯,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我不想麻煩四哥。”這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則是她知道周圍對她疑慮未去,曾嚴令她減少活動,為了避免引起周圍不必要的猜忌,暫時還是隱瞞得好。
她等待著彭宇走遠,這才走入茶館,撿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要了壺清茶,兩眼一瞬不瞬地盯著衙門口,她已設下了誘餌,現在就要看魚兒上不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