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的狀態……’
楚泰望著感受冥冥之中因緣的變化，神色變得有些奇怪。
不是因為自己的私欲，也不是為了家族的利益，這些人是怎麼坐到那些位置上的？
楚泰有些無法理解，但這一切卻又是真實存在的，他隻能找到其中一個去感知，去探尋，可結果是……
‘因為好玩？不對，若是因為好玩，應該也是算私欲才是，所以是不在乎，無法理解？’
‘似乎也不大像，他們似乎自認為自己非常清醒，實際上隻是想要發泄自己的一種不滿？甚至連不滿也沒有，隻是單純的沒有事情做，所以這麼做了？’
楚泰的表情有些奇怪，他嘗試著解析那些人的想法，但最後還是不大對。
最終，楚泰隻能承認，這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不講究邏輯，想要推演出一些人的想法和思路本就是不現實的事情。
但楚泰在探查這些人的思路時，卻意外發現這些人身上的還有一絲絲君魔道的氣息。
‘等等，若是這些人的變化也是君魔道的力量？’
想到這裡，楚泰心中一顫，君魔的道果名喚桀紂法理道果，一般人理解其象征的是人類的黑暗本質，是人性之中掠奪和壓迫的具象化產物，一切依托人性黑暗麵存在惡念、惡意和惡行都是其力量的體現，奴役、剝削、暴政則是其對外最常見的形象之一。
可隨著楚泰掌握了【至人】【顛倒】和【太白】的力量後，楚泰逐漸明白了君魔的桀紂法理道果比起人性黑暗麵，本質其實更接近於人類秩序化的產物，是一種高度凝聚的秩序結晶，簡單來講，就是以自我為中心，構建一個放棄所有人性、道德、倫理的機械化供給秩序。
在這個體係之下，一切存在都是為了最上位的君魔服務。
除此之外，道德也好、法律也好、倫理也好，都不重要，隻要能夠向上供給，就沒有任何問題。
所以，其才會最大程度的激發人性的黑暗麵，讓其成為象征人類黑暗本質的最高道果。
同樣是因為這個特性，也就導致君魔道體係之下，高位修士既是君魔的資糧，又是剝削下麵的奴役主，他們大多數人都要在保證自己能夠創造出高於自身被吞噬的價值，例如保證擴大君魔的影響力，擴大其道果的涵蓋麵，增強自己的獨立性，否則很容易成為君魔的側麵，被其徹底同化。
‘若是如此，那麼插手此次人道王朝的君魔道修士數量就要翻一番了。除去財富之外，人性墮落方麵恐怕還有兩三位，其中甚至有可能存在被君魔同化為側麵的三品君魔道修士？’
‘所以對應人心雜念災厄的其實是君魔道和聖王大道又一次爭鋒？’
想到這裡，楚泰瞳孔微微收縮，進一步將其餘信息串聯在一起。
‘君魔道當年從聖王大道之中獨立出去，在其他大洲建立了對應的人道秩序，但人道正統一直以來都在中原，二者一直都不大對付。過往人道王朝更替的時候，君魔道或多或少也有插手，唯一的問題就是這次插手的力度是多少，他會不會想著，借助此次兩天對撞帶來的變化，徹底顛覆現有的人道秩序，吞並過往聖王大道殘留的力量？’
‘同時，哈哈老祖應該也看出了一部分，所以想著插手，並借此機會，吞並一部分人道力量，突破聖王大道的限製，重塑部分神道，振興巫道。’
‘這麼算下來，就是此次災厄還需要思考君魔道到底有多少人插手此事，三品修士有多少，有沒有二品修士插手其中？’
明悟這一點的楚泰，心中也是有些著急起來。
與此同時，在人道王朝內裡，一處小型洞天內。
傲慢、貪婪、饑餓、色孽、嫉妒、懶惰、暴躁、瘋癲，諸多清晰彙聚在這小洞天內部，諸多扭曲、痛苦、悲哀、哀鳴，在洞天之中回蕩，如無儘的冤魂戾魄的低語，帶來無止境的腐化、墮落和瘋狂。
“我受不了！”
隨著一聲悲鳴響起，一個身穿儒袍的男子瘋狂的按住腦袋，而後他的身體開始扭曲，逐步化作一卷人皮書。
“哦？又有一個瘋狂了嗎？這樣一來，我們的影響又擴大了一點點，可惜就是他瘋的有一點晚了，現在人間已經亂起來了，他作品的影響已經消退，能夠影響到的人變少了不少。”
一個黑影出現在人皮書的邊上，將其打開，一頁頁帶著人皮質地的書頁翻動，無數猩紅的文字在黑影的眼中扭曲變化，仿佛無數生靈的詛咒在怒罵。
“果然，能夠影響到的人隻有不到巔峰時期的五分之一了。”
黑影邊上一個陰影浮現，看著那人皮書冷聲道：“他畢竟是明悟文心，凝聚文氣之人，若非他的影響減弱，其力量也不至於被這些惡念壓製，進而墮落。對比起來，我倒是更好奇，清離，你竟然能夠堅持這麼長的時間，當真是讓人意外。”
說著，陰影看向邊上被無數鏡子空載其中的清離財仙。
鏡子之中倒映著人間各處因為財富而演繹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以及因為財富而衍生出的貪憎穢祟。
萬千生靈的心念墮落、情欲沉淪、魂魄腐敗，無不在透過鏡子乾涉其中的清離財仙。
財仙身上諸多仙文、神籙、巫咒飛舞，艱難的抵擋著四周乾涉，同時不斷散發出的微弱慈悲明光。
但這明光剛剛浮現便被紅塵孽氣侵染，其中凝聚的財氣、福氣、瑞氣也是瞬間被詛咒吞並，並對清離財仙產生影響，使其形體越發枯朽，宛如腐木。
他聲音乾啞，好似兩塊枯木相互摩擦。
“你們雖然讓我觀摩諸多苦難，但我的道果我自己清楚，我能夠感受到部分人還是因為我的選擇，得到了便利。我的道路並沒有錯，隻是被你們利用了而已。”
“沒有錯？”
陰影嗤笑一聲，降下身形，站立在清離財仙的身邊，嗤笑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將自己的道果寄托於他人對錯，難道不知道所謂的人心人性，道德倫理不過虛妄？看不破這人道玄妙，你的成就也就這樣了。”
“欲修仙道，先修人道，人道未成，何以成仙？我等不該受限於禮法，卻不能蔑視禮法，特彆是當禮法維係大多人安全的時候，它是我等的底線，而非…咳咳咳…”
清離財仙話沒說完，便是被黑影一掌打穿胸口，絲絲縷縷的黑氣滲透進去，讓其痛不欲生。
“禮法？倫理？道德？這些東西的建立，需要數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規範。但想要崩塌，隻需一夕，甚至更少！並且，這種東西，太好欺瞞了，你看你現在不就是深受其害？若非你放不下，又怎麼會被我們抓住機會，落得如此下場？”
“再說了，你有心為善，又如何？你現在就是導致諸多孽障的源頭，你看這些詛咒不還是彙聚到你的身上嗎？人心易變，人心可欺，自以為是的將自己立在眾生之上，希望幫助他們，引導他們，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想要將你拉下來，看著你在泥濘的沼澤之中沉淪，不得翻身。”
清離財仙沉默許久，一直喘著粗氣，直到胸口修複，才緩緩低聲道：“總要有人去做的。而且，你們的所作所為不就是證明了我的價值？想來最近外麵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們看不下去，所以才想著在這時候找我，讓我放棄？”
“你很聰明，也很敏銳。應該是有人發現了我們的舉動，還想要乾涉後續的變化，雖然不是什麼大事情，但苗頭不大好，所以我們想著加快速度，將你們這些人都煉化了，這個過程當中或許會有些損失，部分力量不夠純粹，但巫藏那家夥布置的一些東西能夠填補這方麵的空缺，所以……”
陰影說著，伸手按壓在清離財仙的頭頂之上，瞬間，黑氣將其吞並，而後整個洞天開始坍塌。
黑影看著陰影道：“就這麼舍棄了？我還以為你會再堅持一段時間。”
“我們準備的時間夠多了。倒是那個發現我們不對的修士布局太晚了，他想著不驚動我們慢慢來，我們為什麼要按照他的思路來？直接誒引爆所有問題，然後一次性橫推下去就好。畢竟我們的目的是借此更進一步，最好是引來那一位的注意，至於其他的，不是我們能夠乾涉的……”
說著，陰影將一塊凝聚著強大異域痕跡，給人絕望、不可理解、空洞虛無感覺的道果碎片拋下。
黑影看到這一幕，似乎受到了驚訝，咒罵道：“你竟然將這種帶在身上，不怕死無全屍？”
“放心，這東西看上去雖然到了三品，但並不完整，是我用異域不可道、混洞尊和黃泉淵的力量彙聚而成，足夠讓這片土地的人吃點虧。順帶也能抹去我們的痕跡，方便後續的一些布局。而且，人道王朝內部，有些人可巴不得我這麼做，當初我提出類似想法後，其中不少異域的道果碎片可都是他們幫忙找來了。”
聽到陰影的回答，黑影沉默了一會兒，道：“雖然見識過好幾次，但每次看到類似的事情，還是覺得有些奇怪，這些人當年到底是怎麼勝過道主（君魔）的？”
“也許，道主當年不是這樣的呢？”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黑影和陰影都是渾身一震，回望來人後，鬆了口氣，問道：“原來是你，說起來，前輩你在三品也待了很長時間，可是知道一些我等不曉得的隱秘？”
“也沒什麼？早年道主其實是相信人可向善的，且同好幾位好友建立了光輝國度，完成了一大批民眾的升華，在自己洞天之中達到了大同世界的程度。但很可惜，最後這個洞天毀滅了，至於原因，你們應該也猜得到，隻需要一場足夠可怕，足以將光輝國度所有人，所有底蘊拉下水的災禍就行了。”
“而後，那些所謂的聖王大道的繼承人，就可以分食光輝的遺產…啊…有點困了…後麵的事情…算了…就說到這裡吧，你們準備的洞天已經毀滅，那麼按照我們的約定，我會坐鎮其中…保證此地穩定，你們的計劃可以穩步推進…至於我，先休息一下吧……”
顛三倒四的說了兩句，來人便是慢慢走入坍塌的洞天之中。
看著其離去的黑影皺眉道：“這個性格是怎麼在道主統帥下修行到三品境界的？”
陰影則是嗤笑道：“他怎麼修行到三品我不清楚，但他現在的狀態這恐怕就他活下來的手段，完全放棄自我追求的慵懶和無所謂，對於道主的追求，可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且，他若不這樣，你有膽子讓他坐鎮此地？好了，事情已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這處坍塌的洞天，得到我們這位前輩的力量加持，已經能夠影響到我們了。等等，這東西的力量似乎有些不對經……”
說著，陰影向外飛遁，黑影也是如此，他看著下方坍塌洞天坍塌的地方，感受其中翻滾的黑色液體，咒罵道：“該死，他們竟然將這東西也給扔了出來，他們想要乾什麼？”
陰影嗤笑道：“很顯然，他們也算計了我們，不過這件事情對我們而言，也就是一口黑鍋，背了也就背了，隻要能夠毀了這個王朝，引來道主的注意就好，成功了，他們再多算計也是徒勞，失敗了，我們拿走毀滅王朝道果，並從這次毀滅中完善道果，也不算虧。”
說完，陰影率先離開，黑影咒罵兩句後，跟著消失不見。
在二人離開之後不久，坍塌的空洞中流淌出點點黑水，在其流入地脈的瞬間，中原諸多修士都是心神一顫，而後感知到不對勁的人迅速變多。
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道黑影已經中原部分城市之中向外蔓延而出，那點黑影初顯不過一點，但很快就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將整個中原的土地儘數囊諾其中。
這些黑影所過之處，虛空之中都有一絲絲微不可見的漣漪蕩漾開來。
時間、空間、能量、物質甚至虛空本身都是在這漣漪之下發生荒誕無稽的扭曲和偏移，居住其中的眾生心靈意識受到了一股股的衝擊。
同時，諸多城鎮內原本被壓製、被鎮壓、被分化、被處理的負麵情緒也是被漣漪吸收，成為其進一步擴散的根基。
坐鎮在白石靈境之外的正陽道人隻覺得自己腳下的青石板突然布滿了無數陰沉潮濕的汙穢。
“這東西是……”
木景道人來到他的身邊，低聲看了一眼，那東西仿佛是無數惡意化作活物，在察覺到二人的目光後，立刻分出無數濕膩的觸角，試圖爬上二者的身體。
同一時間，四周城鎮內的居民也是紛紛發狂，好一些的隻是相互爭吵，差一點的直接動手，根本看不出往日的平和。
而人群的憤怒和爭執，也是讓四周的汙穢變得更加濃稠，隱約有影響到正陽道人和木景道人的跡象。
另一邊，正在趕來路上的菖蒲、墨蕳和滄玄三人，則是覺得虛空之中突然響起無數扭曲而怪異的震鼓聲，每一次震動，都在試圖扭曲他們的心靈，讓他們所見所聞皆為腐朽與惡臭，似乎一切都是陰謀，一切都是黑暗，一切都是混亂。
若非三人第一時間相互幫襯，恐怕也會被勾起心中的惡念，相互爭吵起來。
不過三人雖然沒有鬥起來，可此地修士卻覺得三人礙眼，祭出法寶，攻擊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