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甲消殘朱雀瓦,凍土初裂露桑芽。”
“胡商卸駝重係酒,漢賈啟櫃新拂紗。”
“頑童擲雪驚坊鼓,老嫗添薪續灶茶。”
“忽聞西市羯鼓震,方知歲紅又換衙。”
.......
一場大雪停後,長安的各行各業,尤其是往來的各道商賈以及胡商們,皆是忙碌的招呼著自家商隊出發。
冰雪消融之下的長安城空氣中透著股子寒意,以至於今年太子殿下特意下令,給將士們多批發了一套棉衣棉褲,朝廷發話,這樣一批采買的訂單更是讓駐留在長安的河西道商賈們,激動的在競標會場爭搶個沒完。
琉璃瓦上的殘雪叫西市胡肆的炊煙一熏,竟在暮色裡泛出赤金光澤。二樓臨窗的波斯商人攥著銀壺忘了斟酒,羊皮靴子隨著驚堂木的節奏輕叩地板。說書人半舊的青布袍下隱約露出蜀繡雲紋——那是上月平康坊歌姬們湊錢給他換的行頭。
“且說那關雲長提青龍偃月刀,赤兔馬嘶破長空!”老者枯枝般的手指忽地劈開滿室椒香,龜茲樂姬的銀鈴鐺無風自響。
穿紫綾夾襖的酒保拎著黃銅壺僵在樓梯口,滾燙的釅茶淅淅瀝瀝澆透了某位嶺南舉子的襴衫。
角落裡戴渾脫帽的突厥武士突然拍案:“某家押十貫錢,賭華雄活不過三合!”
滿堂哄笑驚得梁間麻雀撞向繪著昆侖奴頂盤的藻井。
說書人卻不接茬,隻將醒木往包漿油亮的柞木案上輕輕一壓,滿室驟然靜得能聽見門外青騾車轅上融雪滴落的聲音。
“列位可知那溫酒尚燙?”
老者忽然從袖中抖出半卷泛黃宣紙,前排茶博士看得真切,那紙角分明蓋著崇仁坊雕版作坊的朱砂印。
二樓雅座忽有玉磬輕叩,紗簾後伸出隻戴翡翠臂釧的手,往描金漆盤裡擲了枚西域貓眼石。
雪粒子又開始撲打酒旗時,說書人正說到“虎牢關前鼓聲寂”。
櫃台後算賬的掌櫃突然發現,牆角那位據說在備考來年帝國大學藝術學院的書生,不知何時在《三都賦》殘卷背麵寫滿了“青梅煮酒”的戲詞。
而東市鳴珂曲的戲班主,已然攥著羊脂玉佩候了三個時辰——就為討要明日新戲《鳳儀亭》的關目。
酒館貴人閣中,一個青年模樣,貴氣凜然卻偏偏抱著一個娃娃的人笑嗬嗬的看著樓下的一幕,在他的身旁一個麵白無須的老者喜氣洋洋的又將自家“公子”的新作墨跡吹乾。
小心的收羅起來。
也已經豆蔻之年的長樂公主,在打賞完樓下的評書先生後,便又是從桌上小食盒中,抓出一把炒製過的花生。
“皇兄,你最近怎麼這麼頻繁的作詩寫詞?眼下母後那裡都有厚厚一疊了.......”
她說著,忽而目光幽幽的落在了自家皇兄懷中的皇太孫李禦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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