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客廳裡,大家刻意維持著的和諧,被文賢昌這幾句話打破了,空氣瞬間就粘稠了起來,好像隻要有人劃燃一根洋火,就會立刻爆炸似的。
大家都定在了那裡,沒人再交頭接耳,也沒人再有什麼大的動作。
好一會了,不明白要乾什麼的慧姐,慢慢的挪到了石寬的身邊,附到了那耳朵旁,小聲的問:
“大黑為什麼要坐心心的車,他會還回來嗎?”
石寬沒有回答慧姐,而是站起來緩解這尷尬的氣氛:
“談論事情,難免會有些分歧,分歧不是吵架,正常的,大家叫的聲音大一點,把肚子叫餓了,那一會才能吃得飽,談吧,談吧。”
來到了老太太家,就一直沒說過幾句話的文賢安,這會把話接上了,他說:
“分家本是我和賢昌、賢貴三兄弟的事,現在二叔和石寬也來幫忙見證了,雖然都是自己家人,沒有外人在場。但是我們兄弟幾個也要團結,不能吵架,免得傳出去,被外人取笑了。”
梁美嬌坐在客廳的最邊頭,聽到了文賢安這一句話,立刻投去了讚許的目光。這話可比文賢昌腰間裡彆著的手槍厲害多了,一下子就表明了分家是男丁的事,女兒隻有靠邊站。石寬之前是入贅,占了半個兒的名分,後麵為了娶文賢鶯,放話說和慧姐沒有夫妻之實,不是夫妻了。現在正好,連半個兒的名分都沒有。
在座的人,似乎也都愣住了,齊刷刷的看向了石寬。
石寬自己也有一種被蛇咬的感覺,極為的不舒服。他倒不想分什麼財產,而且都已經被分出來了。隻因為是家庭成員,被邀請來了,不得不來。他尷尬的坐了下來,也在慧姐耳朵旁耳語:
“大黑以後再也不敢瞪你了,那車車他想做坐就給他坐一兩天吧。”
有了石寬的解釋,慧姐依然不怎麼放心。她不搭話了,但是老盯著文老爺。她還不知道她曾經談之色變的大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現在這個樣子,好像更可怕了。
文賢昌拍了拍手,環視了一下眾人,說道: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正式分家,分家就要公平,這個大家沒有意見吧?”
“我沒有意見。”
文賢貴聲音洪亮,首先回答起來。分了家就可以自己做主,他心裡期盼著呢,能有什麼意見?
文賢安有意見啊,公平兩個字他就有意見。公平是對其他人說的,對他來說那就是不公平,預示著把本來屬於他的那一份,又要多割一點出來,這怎麼能算是公平呢?隻是他卻不反對,跟在了文賢貴的話語後,也表態了起來:
“我也沒意見,所有財產,一分為三,每人一份,分完了吃散夥飯,各自安好。”
這話倒讓文賢昌有些意外,他還以為文賢安會守著家規,據理力爭的,現在卻這麼的配合,難道是真的怕他了?
他正要開口說什麼時,楊氏卻先開口了,楊氏臉色不好,聲音卻比平時大出許多,有點憤慨的說:
“所有財產分為三份,那我呢,我不是文家的人,要被趕出文家的門?”
“二姨娘,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分家是賢昌提出來的,我一時還沒想到周全,隻是隨口一說,賢昌提出來的,他自然會有更好的分法,我們聽他怎麼說。”
文賢安有些難為情,不過很快的就把問題轉移到了文賢昌的身上。
文賢昌也感到有些棘手,這麼大一個家庭,家族成員這麼多,要分起來並不容易呀,他撓了撓腦袋,想了一會,說道:
“二姨娘,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誰說要把你趕出去了,你有份,我娘有份,三姨娘四姨娘都有份,這總行了吧。”
“你說行那就行了唄。”
楊氏還想和文賢昌頂兩句的,可聽說胡氏和唐氏都有份,心情也就緩和了許多,不想再頂了。
坐在最邊頭的梁美嬌,不知道是故意給文賢昌找難題,還是怎麼的,這回也說了一句:
“每一房都有份,那爹和奶奶呢?他們怎麼辦?”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有些疲憊的說:
“我就不和你們分,這些年攢的錢也夠了,我就住在在院子裡,彆趕我走就行。”
“大娘死了,大娘的那份自然就是你拿,四姨娘下落不明,四姨娘的也是賢貴拿,我們家娘還在,娘自己拿,到頭來,作為家裡長子的,人口又最多的,就變成拿最少的,這哪是分家啊,這分明是割肉。說什麼公平,哪來公平?”
這滿腹牢騷的話,是坐在另一個角落的趙麗美說的。昨天和梁美嬌說完了之後,回到家裡,她也是仔細想過的。不管和梁美嬌處得怎麼樣,都要先把財產搶到手,以後才有機會。所以聽到文賢昌這麼說,他也就忍不住說了出來。
之前還在家時,文賢昌就看不慣文賢安,今天的分家,也是他想要好好教訓一下文賢安的,哪知文賢安像條溫順的狗,一點都不和他頂撞。現在趙麗美的話,正好給他提供了借口。他猛的一拳砸在了茶幾上,大聲吼道:
“夠了,二姨娘說話,那是因為他們是二姨娘,你們兩個算什麼東西,也敢在這嘰嘰喳喳。”
聽到了客廳裡營長的怒吼,守候在外麵的那些士兵,立刻湧到了門口。他們並沒有把槍拿下來,但那氣勢足以讓在場的每個人感到恐懼。特彆是梁美嬌和趙麗美,立刻像被捏住脖子的公雞,一下子靜了下來。
文賢昌把那軍帽脫下,拍到了桌子上,怒氣衝衝的站起來,繼續吼道:
“他奶奶的,我娘的給我怎麼了,你們眼紅也把你娘打死,要她的份啊。四姨娘還沒死,有朝一日她回來了,不得拿回屬於她的那份嗎?”
文賢昌說著,還怒指坐在木頭車上流口水的文老爺,咬牙切齒:
“這個老東西當時把我逼離龍灣鎮,我不弄死他就好了,還要分給他,門都沒有。今天我想怎麼分就怎麼分,誰要是敢和我說半個不字,我把他拉到集市頭,吊在老柳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