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最終兩人還是要趕路了,男子藉著滿地的落葉,再次揮手造了一艘簡單的船,逆流而上,消失在山崖之間。
日月輪換,斗轉星移,榕樹和小木屋都在,只是樹又長高了,年復一年的長高著,彷彿有沒止境。
終於有一天,樹高過了山崖,可以眺望更遠的山林,而也就在這時,水流聲中忽然蕩起了一句話語。
“大師兄,小花籃……”這是樹自有意識以來發出的第一句話。
似乎在回應,江邊傳來腳步踏水的聲音,就像很多年前,那對男女漫步在江流上。
聲音片刻後便消失了,細看,原來只是崖邊石頭落入水中。
又是很多年,有一天,大雨滂沱,江上漲了水,波濤洶湧,有船隻不幸撞了崖壁,瞬間被洪水吞沒。
在眾人絕望之際,江上不知道哪來的樹枝,正好攔住了眾人,眾人驚喜,抓著樹根爬到了樹下,避開了洪水。
死裡逃生,眾人皆感謝蒼天有靈,唯有一書生對樹作揖致謝,這一舉動吸引了師藍,它也對這個書生格外關注。
晚間,眾人尋了些幹樹枝生起了篝火,不至於在夜間受凍,人閒下來就會談天說地,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大榕樹,有人就說這大榕樹應是有百年,木質想來是極好,若是做起傢俱定然是能一本萬利。
眾人說說笑笑,心思卻各異。
天空依舊陰霾,飄著雨,江面寬廣,浪拍岸,崖畔邊的大樹下,曾對樹作揖的書生獨立,輕輕嘆息,抬頭望向東邊的密林,無盡樹木中,書生似乎看到了叫做前途的遠方。
書生負手輕念,“縱棹朝陽入遠京,船傾洶湧路更遠。待到登高北望時,道盡春秋苦寒衣。”
一詩作罷,書生已自嘲一笑,又自言自語說了些對東邊世界憧憬的話,說那裡繁花似錦,百川入海,是天下人心所向之地。
師藍聽著,也產生出了憧憬,又想起大師兄說那東南有個云溪流經的故鄉,便愈發嚮往,只是紮根於此,寸步行不得,只好將這份憧憬埋存於心底。
一夜過後,雨過風停,一行人有幸等來了過往船隻,繼續東行,船過無影。
沒多久,又來了一艘船,一群人扛著斧鋸浩浩蕩蕩的下了船,先下來那人,師藍有印象,是不久前落水被它救的人之一。
“怎麼樣,這棵樹不錯吧。”領頭這漢子說。
“好傢伙,我還沒見過這麼大的樹,肯定能賣個天價。”
“那還等什麼,快開工吧。”
刀劈斧砸的聲響讓師藍格外煩躁,終於在一刀落下後,師藍忍不住了,垂落的根鬚破土而出,將那人推開,只是師藍不懂得自己所用的力道的大小,那人被彈飛後就再也沒站起來。
這一幕嚇傻了眾人,不明白眼前是什麼情況。
“山神大人見諒,小人多有冒犯,還望大人不記小人過,放了我等!”
不知是誰先跪下叩拜,緊接著眾人紛紛跪下。
師藍聽不懂人類的語言,不過它能感受到那種恐懼的情緒,這種情緒它很不喜歡,所以沒有再擺動樹枝,任由他們離開。
又過三天,七艘船隻逆流而上,旗幟飄揚,甚是威武。
船隻遠遠停下,鼓聲迴盪山林,一隊隊士卒從船上下來,整齊列隊,而後,火雨潑灑朝大榕樹而來,一瞬火光沖天,大片森林燃燒起來。
一股莫名的灼燒感匯入師藍的意識中,它慌亂擺動樹枝想將火焰撲滅,可無濟於事,無意間一根樹枝劃過江水,師藍恍然大悟,將眾多樹枝伸進水裡,晃動著將水灑向自己。
還沒待火勢退去,又一波火雨襲來,師藍只好抽出紮根於地上的根鬚,橫掃向箭雨所來之處。
根鬚所過之處,土石飛濺,士卒方陣頓時大亂,四下奔逃,場面極為慘烈。
“孽畜。”
忽然,天地間響起一道驚雷,有人凌空立於蒼穹之上。
師藍被聲響驚嚇到了,不明所以的望向天空,卻見那人舉起手,一瞬間天地陰沉下來,四方雲開始匯聚,電閃雷鳴。
隨著那人的手下落,雲層開始下墜,化成通天之柱,狂風與氣浪先到,壓彎了樹枝,而後白雲砸向師藍,一瞬間將整片樹林淹沒,雲氣四散,形成白霧澤國。
待到雲氣完全散開,可見地上砸出了一個百米巨坑,江水倒灌,而曾經紮根於此的大榕樹,已然化作木屑,嵌入了四周土壤,沒有一絲存在過的痕跡。
“道長,是不是做得太過了。”一女子身披狐裘長袍,靜立於江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