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藍又歪了腦袋,看看老婦人,又看看自己的碗,忽然想起大師兄和小花籃也經常這樣,便嘗試著拿起筷子,有些笨拙,在碗裡掏了掏,似在用棒子趕著羊群般的米粒。
“不是這樣吃的。”老婦人把碗放到師藍的手裡,糾正了握筷的姿勢,然後端著自己的碗喝了幾口粥,夾了幾次菜。
師藍懂了,有模有樣的學著,第一口粥灌進口裡,如天降甘露,師藍高興的要手舞足蹈,好在老婦人雖老,卻也眼疾手快,急忙幫著端平了碗,免得濺得到處都是,浪費糧食。
不過倒是把白髮老人給樂壞了,被粥給嗆到,噴了幾許飯粒在地上。
喝了幾口,師藍也就習慣了,覺得和在河邊灌入的水也差不多。至於菜嘛,有些苦澀,不過師藍面不改色,也沒嚼,當水一樣喝進了肚子裡。
一旁的老人看到後,最後那一份尷尬才消散了。
慢慢的,小腹鼓了起來,師藍察覺了異常,伸手摸了摸肚子。
“吃飽了就先坐著休息一會吧。”老婦人揉了揉師藍的腦袋,捋著那青色的髮絲,眼中略有心疼,“老頭子,一會你給,嗯,丫頭編一頂草帽,免得明天進城裡招人指指點點的,順便也編雙草鞋,羊仔的布鞋給丫頭穿著有些大了。”
其實從長至膝蓋的衣服就可以看出,這套衣服是一點不合適了,不過二老家裡,也就這麼件小衣服了。
羊仔是男的,小時候可以就穿著肚兜,光著屁股四處亂跑,但師藍不一樣,老婦人覺得城裡的女孩不能這般生養,回憶裡,她可沒記得大小姐有過那副模樣。
在快碰到小木屋形狀的髮簪時,師藍立刻縮了頭,手擋在小木屋上,有些警惕的看著老婦人。
老婦人才意識到,訕訕一笑收回了手,收拾了碗筷進了廚房。
其實剛才要給師藍洗頭的時候已經發生過了一次了,對於這丫頭有些執拗,老婦人也不抱怨,覺得這對丫頭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自然也就理解了。
師藍看到老婦人起身,也跟著跳下了長條椅,卻也沒跟著進廚房。
廚房師藍已經去過了,反而對四周的東西更加感興趣,東翻一下,西翻一下。
白髮老人本高興看著的,可師藍不小心碰掉了一個小瓶後,可把老人嚇壞了,趕忙撿起,好在沒摔壞,心疼的吹了吹後才放好。
“這金瘡藥可貴著呢,還好還好,不然又要挨老婆子一頓罵了。哎,丫頭,跟阿爺來,阿爺教你編草鞋。”
師藍不懂,歪著頭,任由老人牽著走,走到了屋外。
編草帽草鞋,說難也不難,乾草在老人手裡靈巧的穿梭,沒多久就編好了。
可說簡單嘛,乾草到了師藍手裡,就成了一個繡球,當然要說是草團也是可以的。
縱使老人手巧,編得千姿百態,甚至編了好些小動物,可要師藍來編,幾十遍了還是一個球,怎麼學都學不會。
不過師藍還是開心的,可以戴帽子,可以穿草鞋,有了小動物陪伴,還可以一起踢球,不亦樂乎。
山裡間的夜晚來得很快,遠方的天空還亮著,山林卻已經陰沉下來了。
點燈是不可能的,老人家存的唯一一根蠟燭,是結婚時留下的,幾十年來都沒曾用過,如果不是老人記憶好,可能都不知道放哪了。
老人隨手撿了些柴,生了一小堆火,三人圍坐在火堆旁,看著火焰慢慢燃盡天邊的雲彩,整個天地黑下來,才滅了火,進了屋。
床鋪很小,師藍再擠上去,空間就更小了,二老只好側身睡著。
師藍躺在最裡邊,靠著窗,被老婦人抱在懷裡,山風很涼,這裡卻很暖,所以看不到星空也沒關係。
師藍望著窗外的漆黑,第一次知道,被抱著的感覺。
雞鳴很早,天還沒亮就驚擾了山間的寧靜。
二老很自然的起了床,可看到師藍剛起床就那般生龍活虎,還是有些驚奇的。
老婦人煮粥,白髮老人捆柴,而師藍在到處亂跑,卻也沒跑遠,喝過粥後,老人便背起了柴,牽著師藍的手下了山。
進城的路很遠,走的是一條小路,路過了很多個村莊,可對村裡人來說,乾柴到處都是,不會向老人購買,最多也只是看到後問候一下,不過今天,卻多了些往常聽不到的問候。
比如,“老喬啊,你哪撿來的閨女,生得真水靈”,又或者,“老喬啊,今天怎麼帶了個女娃兒,是帶去城裡相哪家的公子嗎?”
萬句不離他手中的小人兒,老人聽著也高興,一一答應,卻從不提去衙門報案的事,其間的小心思,他可不想別人懂了去。
這麼多親切的問候,營造了一種愉悅的氛圍,師藍一下子就不害怕人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