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樵夫拍了拍停放在門旁一旁的棺材,推門徑直而出,一股灰塵迎面撲來。
老樵夫邊揮手邊咳嗽,正想著該從哪裡開始打掃木屋時,忽然聽到了廚房有響動,內心頓時有所觸動,三步做兩步跑向廚房。
廚房堆放木柴的角落裡蜷縮著一個衣衫破爛、滿身泥垢的小人兒,小人兒將臉躲在草帽下,小眼睛從草帽破損的小洞探出,看到來人後,高興的跳了起來。
“阿爺。”
“誒。”老樵夫紅了雙眼,慢慢挪動到師藍身邊,顫抖的手想伸過去卻又不敢觸碰。五根羽箭依舊紮在師藍身上,雖不見血,卻仍觸目驚心。
“疼嗎?”
“師藍不疼。”
老樵夫才回想起師藍是妖怪,妖和人是不同的,當然不會疼了。
可是他會,歷經了無數場戰鬥,搭弓拉箭了無數次,自己也曾中過幾箭,可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覺得原來羽箭扎入人身體會是那麼疼。
“師藍別怕,阿爺這就幫你把箭取出來。”
老樵夫早年征戰,受過的刀傷箭傷無數,處理起來本是得心應手,可握著小刀的手卻顫顫巍巍的,無從下刀。
師藍感受到了老樵夫那種不開心的情緒,那是害怕。大小姐說過,害怕有很多種,擔心便是其中一種……遇到擔心自己的時候,就要回以安慰。
“阿爺,師藍不怕疼。”
說著,師藍用手戳了戳那截斷掉的箭桿,似乎用力過大了,將箭桿又壓進去幾分,嚇得老樵夫的手一哆嗦,小刀掉在了地上。
“別,師藍你別這樣,阿爺可受不住你這樣驚嚇。”
“哦。”
在老樵夫蹲下來撿刀的時候,師藍伸手摸了摸老樵夫的頭,像當初大小姐撫摸她那樣。
這一瞬,老樵夫顫抖的身子平靜下來,所有的驚慌、擔憂、激動等情緒,盡皆被撫平,低下的頭沒有抬起,幾滴淚水滴落,混入塵埃中。
老樵夫小心翼翼的將刀扎入傷口,刀入血肉的感覺他非常熟悉,可卻不見一絲鮮血。
雖然早有了心理準備,不過見到這一幕他還是忍不住驚歎。
年少仍未戰亂時,也曾聽鄉里的老人說過許多神仙志怪的故事,老樵夫想起就樂呵起來,沒想到還真給自己碰到了,還收作了女兒。巧是不巧?
老婆子要是知曉,定是樂得睡不著覺了。
這一生,老樵夫珍重的人不多,除了虎嘯營那幫死去的兄弟,就只剩朝夕相伴二十餘載的張青葉,十六歲逃家從軍五年音信全無的兒子喬楊,以及山野偶遇收養一年有餘的義女師藍。如今心中牽掛的僅剩兩個了……
那瓜娃子的脾氣,不混出息是不會回來的,要是等不到,便不等了,人也老大不小了,既然能自己出去混,也不怕一個人活著,等把師藍安頓好,也就差不多可以走了。
老樵夫想著心事,手頭的活卻也沒耽擱,熟練的將箭頭挑出,叮叮噹噹落了一地,順手也將長出的樹枝一一修剪掉。
最後看著那黝黑滲人的傷口,老樵夫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這真的沒事嗎?師藍啊,你這會不會自行癒合啊。”
“沒事,師藍被他們拿火燒過手,也被小狗兒咬過,很都快就好了。”
“哎,這樣啊,沒事就好,去換件衣服吧,阿爺給師藍做好吃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