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城西因為城牆破敗,每天都有人死去,自願賣身的人不在少數。
林徉先回朱家酒樓取了些錢,找了立契的保人來到城西。
入目處,人如枯槁,身上的布丁袍子比紙還薄,沒走兩步就能碰到散發惡臭的死屍,被嗡嗡亂飛的蒼蠅包圍。
林徉和保人從中走過,瘦脫相的人投過來沒有生機的目光,他們只是動了動喉嚨:“買我。”
一連餓幾天,求生的聲音也細弱蚊音。
保人用手帕捂住鼻子:“林公子,這些都是爛魚爛蝦。等到入秋,交不起稅的人出來賣娃娃,那個時候的好貨多。”
將人比貨並不妥當,用來形容此時的場面,卻又形象不過。
林徉詢問保人:“哪些人是可以買的?”
保人哈哈樂了:“踏入城西這地界,林公子目光所及都是貨物。”
林徉眼中憐惜,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都算是客氣的,豬狗尚且頓頓飽餐。
就算林徉心有不忍也無法改變大時局,他一人的力總會有窮盡之時。
林徉看中一對瘦弱父子,只因這人身後揹著弓箭。
男人臉上有道抓痕,像是猛獸的爪印,身後的箭有些彎曲,想來用了很久了。
男人用盡力氣,將身旁的兒子推出去:“我兒才十歲。”
保人在旁邊為林徉道喜:“這孩子用上幾十年不成問題,不成想還能撿到寶。”
林徉盯著男人:“我要你。”
男人沒有生機的眼珠瞪大幾分,似乎不敢相信林徉的話。
“林公子,此人快三十了,吃的也多,買僕人還是買年輕些的。”保人勸了一句。
林徉卻堅定道:“就他們倆了。”
城西的人早將自己的名冊交給保人,只要有人買,拿錢便行。
一老一少父子倆,三貫錢。
林徉繼續往前走,又停下來,這次是一位四十歲的中年人。
令林徉在意的是他旁邊的墨斗和鋸子。
“你會木匠活?”
男人似乎知道活命的機會就在這位年輕人身上,拼命點頭:“會,都會。”
林徉衝保人說道:“他也要了。”
保人笑而不語,手藝人並不值錢,買僕首當其衝的是年紀。雲州城的木匠坊和鐵匠鋪不少,什麼都打的出來。
更令保人想不到的是,林徉停在一名斷了一條腿的劍客前。
此人懷中的劍被布重重包住,縱使身上滿是泥濘,懷中的劍卻乾乾淨淨。
保人生怕林徉以後反悔,趕緊拉住林徉:“林公子,你不是來砸我招牌的吧?瘸子也要?”
林徉嘿嘿一笑:“放心,我買了絕不退。”
“你會使劍?”
那人冷冷的抬起頭,不覺得林徉會買下他,他已經很久沒吃飯了,城西應該就是他餓死的地方。
與其希望過後絕望,不如省點力氣等死。
“他的劍術可了不得,一個打十個,雲州城左青,五城的名人。”保人臉上頗為惋惜:“可惜,廢了。”
林徉目光堅定起來:“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