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安國公心思縝密,不可小覷,但是沈老師心裡只有橘子樹,於是她找了個“想在外面吹風”的理由,和趕車的小廝擠在外面的車架上,剛好和車廂只隔了一層門簾,有什麼風吹草動,她也能及時鑽進去。
霍昶總算覺得這幾年沒白給焦昕飯吃,伸手熄滅了燈火。黑鍛的門簾和窗簾極遮光,車內只餘下了幾縷灰暗的晨光。
“我要休息一刻鐘。”霍昶斜倚塌上,閉目養神。沈靜便也放鬆了些,不知不覺中陷入小睡。
黑暗中,一雙眼切切地凝望著她,僅僅只是目光便貪婪得彷彿要將她吞吃入腹,而沈靜對此一無所知。
沈靜再睜開眼時,晨光熹微,靠在對面榻上的身影已經消失。馬車停在宮門門口,剩下的路需要步行進入。
沈靜和焦昕剛下馬車,迎面走來一個年輕的小太監,滿臉恭敬道:“見過安國公夫人,焦小姐,娘娘已在後花園備了茶水,還請二位與我同來。”
層層宮牆,朱牆黃瓦,白石板路上不少下人貼著牆匆匆忙忙,健步如飛,明明牆並不高,卻看不到任何樹木的影子。
沿著石板路走了約莫一里地,再繞過一扇朱門,映入眼簾的是中央巨大的碧池,其中留了些修剪得很整齊的殘荷,想必是有文藝氣息的主子的要求。灌木叢叢將不同的區域縈繞,不同的區域有著截然不同的景緻,有的種著春日盛開藍楹花樹,有的其中是夏夜綻的蓮花。
碧藍的晴空下,一身穿深煙紅宮裝的夫人坐在一小片楓樹中間,握著石榴紅的瓷杯,雪白的臉龐和一雙纖纖玉手在紅色海洋中分外顯眼,旁邊的侍婢拿著煙粉色的絹扇輕輕搖著。
構圖狂魔。
這是沈靜對皇后娘娘的第一印象。花園還有其他入口,讓小太監刻意引著他們從這邊過來,就是為了展示這一幕。說不定池子裡刻意修剪過的枯荷也是這位的手筆。
根據之前的資訊,彩娟是皇后明著指給焦昕的侍女,她的行動多半受皇后指使,那麼皇后為什麼要對國公府下手?
沈靜思索著用手機拍照時研究的為數不多的構圖技巧,選了個最合適的位置領著一行人進入楓樹林。
“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皇后白淨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讓幾人起身落座:“你瞧這御花園中的景緻比舊時你沈家園林如何?”
沈靜真誠地恭維道:“其中風雅之處,沈家不足其一。”
皇后的笑容又真實了幾分,溫溫柔柔地說道:“彩娟那丫頭,本宮撿到她的時候就叫做小楓,最是純良不過。”
純良?
幾句話就想把整件事下個定論,但是目前她對皇后的深淺絲毫不知,沒必要在此爭個高低。
沈靜順著接話:“皇后娘娘調教的人自然是不錯的。”
皇后杵著下巴,似乎有幾分苦惱:“好端端的人,怎麼到了國公府就成這樣了,國公府風水竟然如此之差。”
這還是要牽扯到國公府?
沈靜給了焦昕一個暗號,焦昕即刻跪下:“還請皇后治我管教不嚴的罪,是我管束不周才讓她迷了心智膽敢傷害一品命婦。”
“是啊,一品命婦,”方才還笑意滿面的皇后變了臉色,“焦小姐這是想說什麼,是怕本宮將你等困在宮中用刑嗎?”
下一秒,她轉怒為喜:“怎麼會呢,不過一個奴才罷了。”
皇后握住沈靜的手:“除了彩娟,此前還從未有人能在本宮喜歡的位置行禮呢,本宮的知心人已經不在了一個,可不能再丟一個了。”
“哦,彩娟交給刑部治罪了。霍昶沒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