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塵音翻了個白眼,“你剛才在想誰?”
我說:“肯定不是你。”
陸塵音道:“笑的那麼猥瑣,當然不會是想我。師弟啊,師傅說過這做人做事呢,心要佔先,意在勝人。與人鬥,與天爭,最重要的是心頭這一口氣不能自己先洩了。剩這一口氣,爭不勝,也要咬下一塊肉。”
我反問:“咬誰?”
陸塵音做了個惡狠狠的表情,道:“跟誰爭就咬誰,跟人爭咬人,跟天爭……咬死這狗日的老天爺!”
我問:“這也是黃仙姑說的?”
陸塵音大笑,“都要咬死狗日的老天爺了,這話肯定是我說的啦。”
我說:“我沒洩氣,只是心裡不甘。”
陸塵音說:“我不是怕你洩氣,是怕你生了心魔,有一個心魔就夠了,再多可不好搞。你學來少清太像了。”
我說:“我沒有學他。”
陸塵音說:“我知道,所以才擔心你學他太像啊。”
我衝她抱拳拱手,道:“多謝師姐。”
陸塵音一擺手,“外道了不是,做為師姐,管你不是理所應當的嘛。把這謝先收著,以後用得著的時候記得拿出來報答我,比如說師傅要治我個欺師滅祖,我就指望你救命了。”
我凝視著她,問:“師姐,我一直想問個問題。我是個外道術士,陰險狠毒,手上人命無數……”
陸塵音打斷了我。
“天生天殺,道之理也。賊老天是瞎的,這活總得有人替他幹吧,你幹得挺好。正道外道什麼的,有什麼要緊?老君觀,千年傳承,正道大脈,可讓他們變成外道術士,也就一句話的事情,最多十幾年,就不會再有人在乎他們曾經是正道大脈了。
他們正是因為看得透,所以才會怕得緊,派了高少靜來挽回局面。真要論殺性,高少靜比你大多了,他能在需要的時候收住殺性,你也能。那麼問題來了,你們兩個誰是正道,誰是外道?
話再說回來,現在高天觀是正道,橫壓天下,誰也不敢炸翅,那是因為有師傅在。可師傅不是神仙,終究有仙去的一天,到時候高天觀是正道還是外道,可就不是我們能說了算了。所以師傅也要最後搏一搏。”
我點頭說:“是啊,這一口氣不洩,總歸是要搏一搏。那句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是詩,還是對聯?還有別的句子嗎?”
“師弟,要多讀書啊。這是一首詞裡的兩句。明天去書店買一本讀讀吧。”
陸塵音嘻嘻一笑,跳下窗臺,揹著手蹦蹦跳跳地往回走。
走到木芙蓉樹下,突然抬手往空中虛虛一摘,又輕輕一彈樹枝。
枝頭晃動,一朵大花落下。
我盯著光禿禿的枝頭許久才上床睡覺。
閤眼再睜,翻身下床,無視寒意,推門走出來,便見那光禿禿的枝頭掛著一顆爍爍閃動的明星,光芒燦落如雨,在空中化為三行時隱時現的大字。
“與天奮鬥,其樂無窮;
與地奮鬥,其樂無窮;
與人奮鬥,其樂無窮。”
我微微一笑。
她小瞧我了。
十年江湖路,我心如鐵石,從不會動搖!
線索已清。
這一局,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