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開來點了點頭,說:“這份報告,幫我帶給黃仙姑看看,她要是沒意見,我會在年底完成金城試點後遞上去,到時候你在試點中發揮的作用,我也會添在裡面做為佐證。”
我搖頭說:“我這種江湖術士,上達天聽,不是好事。”
趙開來道:“這是內部報告,看到的人不會很多,不說細了不好。這事對你也不見得是壞事。你師弟在香港引雷御劍搞得上了電視雜誌,已經引起注意,很有些人向我打聽你在金城時的情況。有些人家全靠老爺子才能維持住威風,巴不得自家老爺子長生不死萬萬歲,就算不能真的延壽,能吊住一口氣不死也行!”
我說:“我不會進京給人唱戲看,外道小術登不得龍臺見不得皇氣,把戲要是戳破了,以後就不好唱了。”
趙開來道:“上面更重視能做正經事的人才,而不是算命煉丹修長生的神棍。比如說,你這把戲耍得神乎其神,有些地方就信這個,真要能把在香港顯聖那一套耍給他們瞧瞧,估計也能讓他們安分些日子。”
他說的是洛丹仁波切背後的勢力。
可這事不僅僅是顯技震懾那麼簡單,於廟堂涉及公家在藏地的大政方針,於江湖涉及到藏密與中土佛道之爭。
為了爭奪信眾,三方在川甘青藏交界處明爭暗鬥不休,這種鬥爭從元時起一直延續到解放前,直到新中國成立後,在公家的鎮壓之下,批鬥的批鬥,還俗的還俗,住牛棚的住牛棚,多大的在世神仙都得夾著尾巴老實做人,這爭鬥才算止息。
可如今眼看著天時大變,無論是中原正道大脈還是藏邊密宗都蠢蠢欲動,準備入世搏名求取財勢,川甘青藏交界爭鬥再起只是時間問題。
這個時候跑去藏地顯技稱神,很可能成為爭鬥再起的引子。
所以,我沒接他這話頭,轉而說:“我在京城的事情辦完了,這就會迴轉金城,還有什麼東西或者話讓我捎回去嗎?”
趙開來思忖片刻道:“塵音道長必須得上京學習,到時候我會安排人去保護她,不過江湖術士的鬼域伎倆,就得靠你了。”
我擺手說:“你不用派人來,把京城這邊安排明白就行。陸師姐的行程不用你擔心。”
趙開來便道:“那就拜託了。我知道黃仙姑託你照顧塵音道長,但塵音道長成功上京學習對我來說意義重大,所以這事我欠你一個人情。”
“能讓你說出欠人情來可真不容易,那我可就記下了。今日興盡,就到這裡吧。”
我笑著將他面前那杯酒端起來一飲而盡,夾起牛皮紙袋,哼著“朝花夕拾杯中酒”的小調,晃著步子走出羊蠍子館。
接下來,只需要把兩個小尾巴收了,就可以打道回府,進行下一步了。
入夜,我先去尋了卓玉花。
她租的房子離巴黎風情不遠,步行不過二十分鐘。
簡單確定了她所在的樓層後,我順著外牆爬到視窗上方,自上而下探頭觀望。
寬敞的三室一廳,所有房間的燈都打著。
卓玉花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
大晚上的,她頭髮打理得整整齊齊,畫著精緻的妝容,穿著時髦的花裙,耳環手鐲項鍊齊全。
電視上正放著一部極鬧騰的搞笑香港電影。
可卓玉花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
準確的說,她的眼神空洞呆滯,根本沒在看電視。
直到電視螢幕一片雪花點,她依舊一動不動。
黎明時分,我順著外牆下來,就在街面上吃了早餐,然後進入卓玉花出租房所在樓裡,開啟她家房門,走進屋裡。
卓玉花依舊坐在沙發上沒動彈。
我沒驚動她,徑到臥室躺在床上美美睡了一覺。
這一覺直睡到天黑。
卓玉花仍然坐在沙發上沒動。
花園子出身要練靜功,大成者能坐冰火而不動,一天一宿不晃。
卓玉花這靜功是大成了。
約莫午夜時分,突然門鎖輕響。
房門開啟。
一個穿著旗袍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
雖然已經韶華不再,卻依舊風情萬種。
門外還有兩個人沒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