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砸的玻璃窗中亮起燈光,怒氣衝衝的叫罵聲在安靜的小巷裡響起。
鄭清屏住呼吸,撒腿就想溜,卻不妨腳下一重,旁邊傳來一聲悲慘的嗚咽,探頭看去,那隻小狗正叼著他的褲腳,狹長的眼睛瞪得溜圓,緊緊盯著他,還討好的搖搖尾巴。
“你做證,我現在不在這裡啊。”很不負責任的點點頭,他絲毫不顧及小家夥憤怒的眼神,推起車子就想溜,沒想到褲腳立刻被拖住了。無奈低下頭,鄭清這才看到這隻小狗的後腿很不自然的向後撇著,想來是在剛才的搏鬥中受了傷。
看著小狗堅持咬著自己的褲腳,聽著它低沉的嗚咽,不知為何鄭清心底產生一股憐憫,心慌意亂之下,來不及多想,他伸手抓住這個小狗的頂花皮,將它丟在自己的車筐裡,隨即在窗戶裡傳出的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中飛快的逃掉了。
百十米的距離轉瞬結束,來到大街上,看著四周明亮的燈火,鄭清重重出了口氣。回過頭,夜空仍舊沉默安詳,隻能隱約看見一個巨大的黑影向遠方翩然而去。
車筐裡懶洋洋趴著的小狗,抬起頭看向鄭清,烏黑發亮的眼珠明晃晃的,好像無儘的星空一樣迷人。鄭清忽然覺著也許把這個小家夥帶回家會更好一些,畢竟這是一屍兩命,或者一屍多命啊,如果直接把它丟在大街上,這隻受傷的小狗也許連明天早上都熬不到。
著急回家的他沒有注意到車筐裡小狗嘴角挑了挑,露出的狡猾笑意,否則他肯定會立刻掏出一把符紙,狠狠砸向這個小東西。
一望無際的紅,濃墨重彩的紅,鋪天蓋地的紅,是整個空間中唯一的色調。好像是用鮮血渲染的,讓整個世界充斥著肅殺、絕望的氣息,鄭清一個人孤單的站在這片無儘的紅色中,定定的,愣愣的,傻傻的,就這麼無聲的看著這片單調的世界。
漸漸的,輕揚的呢喃聲在這個單調的世界響起,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亮,到最後,狂野震耳的聲音回蕩在這個空間,好像數千萬匹野狼正在淒然的望月長嘯,又好像千萬鐵甲大漢正在曠野擂鼓呐喊,矛盾而又沉重。
但是孤單立在這片空間的鄭清什麼都沒有感覺到,隻是張開雙臂閉著眼,靜靜的立在那裡。越來越多的紅色堆積著,鄭清頭頂漸漸形成越來越厚重的血紅色的雲層,越來越重,直到最後將鄭清淹沒。
“撲通,”伴隨著一聲慘叫,鄭清從床底下爬了起來。又掉到床底下了,這是第幾次了,鄭清有些無奈,但無可奈何,總不能自己把自己綁到床上睡覺吧。
相比小時候頭痛撞牆,夢遊上櫃的經曆,隻不過睡覺的時候從床上掉下去似乎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了。
揉了揉有些脹痛的額頭,鄭清完全忘記了夢中的血紅色,隻記得自己被一個巨大的東西追趕著,追著追著自己就醒了,至於他清晰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個長著一雙翡翠色眸子的大雕上。
說到那隻大雕,他抬起頭,緊張的四處搜索。很快,他就在自己床頭的衣服堆中看到了那個正在酣然夢中的小狗。
昨天有些暈暈乎乎的,隻隨意的給小狗清洗了一下,就自顧自的睡著了,沒想到這隻小狗還很自覺的找了個舒服的地方。探出手搔搔小狗直立著的大耳朵,鄭清隻覺著這隻小狗是那麼的討人喜歡。
掃了掃枕邊的鬨鐘,還不到六點。
鄭清赤著腳,安靜的走到陽台上,抬頭看向天空。
很好,啟明星還亮著。
順手掏出一把金色的顆粒,灑在陽台的窗沿。鄭清斜著眼瞟了一眼牆角,嘴角微微一翹,繼而閉上眼睛,氣沉丹田,隨著自己呼吸的節奏緩緩地伸拳、出腿。
很有太極的感覺,但又完全不是。這套引導術鄭清已經練習將近七年了,按照先生的要求,每天都堅持不懈。
牆角的紙團簌簌的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