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裡煙霧彌漫。
老魚人在將章魚頭骨扣在蕭笑腦袋上後,便恢複了之前那副病懨懨的模樣,重新拄起了獸骨拐杖。
它一邊撫摸拐杖上掛著的龍皮鬥篷,一邊用誰也聽不懂的語言咿咿呀呀唱著古怪的歌謠。腳下還用細碎的步子挪來挪去,似乎在跳祝禱之舞。
鄭清已經在腦海中觀想出他的柯爾特蟒蛇了,而且彈匣中塞滿了子彈。
隻要場間稍有不對,他就會在第一時間轟出辟邪符彈,鎮壓那個古怪的魚人老祭司。
“邪惡。”
章魚頭骨下,蕭笑忽然開口說了一個詞。
隻不過他的聲音非常古怪,嘶啞而刺耳,像是一頭未開化的魚人,但從聲線上,鄭清等人又可以非常清晰的辨析出說話的人是蕭笑。
“邪惡的目光凝視著大地,邪惡的氣息四處彌漫。”蕭笑用魚人的聲音嘶嘶道:“巨大的肉塊、有著許多觸手,還有滴著黏液的大嘴。”
“光芒籠罩著大地。但無法阻止邪惡的窺伺。”
“沒有比這裡更安全的地方,也沒有比這裡更危險的地方。邪惡的觸角從天上伸到地上,抓住了一個又一個無辜者。如果你們什麼都不做,會有越來越多的無辜者淪陷。”
說到這裡,章魚頭骨停止出聲。
老魚人看向年輕巫師們,年輕巫師也困惑的看向老魚人——尤其是鄭清。他剛剛聽到關鍵的地方,隱約覺得自己抓住了什麼線索。
但就在這個時候,蕭笑,或者說扣在蕭笑腦袋上的那頭章魚卻閉了嘴。
沒有比這更令人焦躁的事情了。
“占卜的情況非常複雜,”老祭司乾咳了一聲,指了指章魚頭骨:“亞格涅格殿下很疲憊,需要客人們確認是否還要繼續聽下去。”
當然要啊,鄭清聽的有些糊塗,正打算開口,科爾瑪卻扯了扯他的胳膊。
“多少錢。”女巫非常乾脆的問道。
老魚人臉上露出皺皺巴巴的笑容:“承惠,一粒金豆子。”
“啊!亞格涅格!亞格涅格!”
“我們的神!亞格涅格!”
帳篷一側,小魚人們的唱詩班再次齊刷刷開口,用那空靈動聽的聲音唱了起來。隻不過,這一次,鄭清感覺它們漂亮的小腦袋上長出了犄角,半透明的尾鰭後也伸出長長的惡魔尾巴。
果然,它們四處流浪不是沒有原因的。
男巫在心底吐槽,倘若自己是市場管理人員,遇到這種半路宰客的商人,也會惱火到不給它們永久居留權吧!
收下金豆子後,魚人老祭司重新給石椅扶手上的兩個盤子裡添加了枯草與骨粉,讓原本沉寂許多的火苗重新活躍起來。帳篷裡的煙氣愈發濃鬱。
然後它又端出一小碗顏色鮮豔的魚子——鄭清為蕭笑感到慶幸,因為這一次它沒有端出亞格涅格的精華。
章魚頭骨下那八條已經軟綿綿的觸手在魚籽兒呈上之後,仿佛看見魚腥的貓兒,瞬間恢複了活力,靈巧的爪過供奉,用觸手塞進頭骨黑洞洞的嘴巴裡。
年輕巫師們隱約聽到頭骨裡傳來窸窸窣窣的咀嚼聲。
半晌。
碗空,咀嚼聲也漸漸停止。
頭骨黑洞洞的嘴巴再次傳出一聲心滿意足的歎息:
“啊……”
“你說的邪惡是誰?有沒有名字?”鄭清急不可耐,打斷了亞格涅格的歎息,追問道:“大家為什麼會喜歡喝山羊奶?跟你說的邪惡存在有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