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是個好詞兒。
因為無論你有什麼順心或者不順心的事,推給命運,總是不會錯的。
但對鄭清而言,命運更像是厄運的近義詞,像行刑台上的絞索,綁在他的脖子上,一點點收緊,死都不肯鬆一下。
就像現在,那根絞索又收緊了一點。
年輕公費生忍不住扯了扯寬鬆的衣領,感覺自己有點喘不過氣來。在蔣玉念出那篇報道的名字時,他就有大事不妙的感覺,掐指一算,《每日號角報》那篇報道出爐距離現在已經過去整整七個星期了,他完全沒有想到還有人關注那篇文章。
或者說,還有人拿那篇文章做文章。
他原以為風波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平息——尤其剛剛經曆過冬狩,看到過如小山大的手掌從天而降,幾乎將他關於那篇文章的記憶壓到了腦海最深處——然後一轉眼,又被人粗暴的翻檢了出來。
難怪胖子說是一篇‘舊聞’。
想到這裡,年輕公費生忍不住再次憤怒的瞪了胖子一眼,胖巫師無辜的聳聳肩,給嘴裡又塞了一顆沾滿糖霜的酸梅。
蔣玉清澈的讀報聲在四名聽眾之間回蕩。
所有人都全神貫注,非常安靜——隻不過有的人,比如蕭笑,是真正在仔細聽這篇報道裡的內容;有的人,比如張季信,是裝模作樣的認真;還有的人,比如鄭清,則是戰戰兢兢不敢漏掉每一個字眼兒。
隻有當女巫讀到某位未透露姓名的消息人士的話,提及‘他這個人很花心,跟好多位女巫關係曖昧’的時候,聽眾中才傳來些許不安的動靜。
幾位男巫不約而同清了清嗓子,其中以某位公費生聲音最大。
仿佛咳嗽兩下能把報紙上的某些字眼咳掉。
讀報紙的女巫恍若未覺,似乎完全沒有聽到近在咫尺的噪音,仍舊不動聲色的念著手中的報紙,這讓某人愈發如坐針氈。
許久。
當女巫讀完報紙後,鄭清在心底重重的鬆了一口氣——幸好,幸好,貝塔鎮郵報的這篇報道雖然帶著一貫的陰陽怪氣,但終究還有幾分大報的風度,沒有胡亂引用那些令人頭皮發麻的謠言——人生在世總有很多後悔的時候,如果有選擇,他一定不會手賤去問胖子討要那份報紙。
“我沒有那麼想出名。”
半晌,他才乾巴巴開口,率先打破場間微妙的氣氛,先看向了正滿臉不高興的蕭笑“博士,你懂的多,你覺得我有那個什麼……”
他又瞟了一眼報紙,才想起那個拗口的詞兒“……那個表演型人格障礙嗎?”
蕭笑推了推眼鏡,麵無表情“不好說,畢竟我不是專業人士,但是按照報紙末尾羅列的要素——自我放任,不為他人考慮,情緒多變且易受暗示,思維膚淺,言語舉止和行為顯得天真幼稚——從某種角度來說,我感覺非常契合你的情況。”
鄭清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轉頭看向張季信,換了一個話題,滿臉誠懇“……而且,長老,我也沒想著挑戰你哥哥的地位。”
張季信哥哥張叔智,就是現任雷哲。
剛剛那篇報道提到‘一些觀察家認為,鄭清同學正在挑戰雷哲在九有學院的主導地位’,這種說辭尤其讓他感到不安。
聽到鄭清的辯白,紅臉膛男巫哈哈一笑“老實說,你也用不著挑戰,他明年差不多就該卸任了,你到時候完全可以試著繼任嘛……倒是博士,你什麼時候接受貝塔鎮郵報的‘例行詢問’了?我以為聰明人都不會搭理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