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每日號角報》的文章出來後的群情激奮相比,《貝塔鎮郵報》這次的分析報告響應者寥寥,鄭清提前塞在枕頭邊上的十個噩夢娃娃,早上醒來時,竟然還有九個腦袋完整的。
仔細想想,也不難理解。
一方麵固然因為臨近年末與假期,許多人心思早已飛到了更遠的地方;另一方麵,與郵報這篇文章的立場也有很大關係。
按照郵報的「觀點」,鄭清與蘇施君之間並沒有傳言中的「親密」關係,他隻是一個想吸引人注意、沽名釣譽、有人格障礙的騙子。
老實說,鄭清不太好分辨到底哪一種說辭更糟糕,也可能兩種說法一樣糟糕。
但如果有的選,他寧願當郵報嘴裡的騙子。
最起碼,騙子不需要掛著隱身符去上課,也不需時不時麵對令人難堪的挑戰或質疑,更不需要要每天晚上都給枕頭底下塞噩夢娃娃。
當然,掛隱身符上課也有好處。
那就是你可以在課堂上光明正大的睡覺,而不需要擔心被教授扣分——前提是睡覺的時候不能磨牙、打鼾、說夢話。
周五上午,煉金術課上,鄭清坐在教室角落,聽著講台上的助教照本宣科,用單調的聲音重複課本上的內容,整個人昏昏欲睡。
冬日的陽光總是格外溫暖。
坐在窗戶旁邊,清澈的光線灑在身上,讓鄭清有股變成貓開始打呼嚕的衝動。也隻有在這時,他才格外懷念那段掛著隱身符上課的自由時光。
講台上的聲音不知所雲。
講台下也不安靜。
時不時有人翻動課本,此起而彼伏,其間又夾雜了蕭笑或者其他什麼人寫字時的沙沙聲,愈發讓人抬不起眼皮。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開小差的聲音。
坐在鄭清前麵一排的張季信與辛胖子抱著課本,腦袋幾乎塞進抽屜裡,竊竊私語著,似乎討論周日d&a;周年慶邀請客人的名單;更遠一點,幾名女巫正小聲而熱烈的討論即將到來的聖誕節月下舞會——據說因為蘇施君參加的緣故,今年舞會規模格外盛大,聯盟中的許多年輕巫師都在打破頭想要拿到一張邀請函。
月下舞會。
這是鄭清的又一樁心病。
想到這個詞兒,他就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連打盹兒都不香了。或許老天聽到了男巫內心那些不禮貌的問候詞兒,於是,非常麻利的丟下來一場報應。
正在打盹兒的年輕公費生耳朵動了動。
因為教室裡的聲音戛然而止了——從講台上助教枯燥的聲音,到角落裡女巫們的交頭接耳,從粉筆在黑板上的吱吱呀呀,到課本翻動時的嘩啦啦,甚至包括其他人的呼吸聲,似乎在一瞬間被凍結了。
鄭清知道為什麼。即便還沒睜開眼睛,他也能感受到一股略顯熟悉的龐大魔力正在教室門口盤旋、凝聚,逸散的威壓震懾著教室裡的每一個人。
男巫豁然抬首,與其他人一起,看向門口。
洶湧的魔力已經肉眼可見,仿佛畫師潑灑在白布上的顏料,在虛空中相互交織,徐徐勾勒出一位女巫窈窕的身影。
由朦朧,到清晰,她從虛幻走向真實。
是蘇施君。
沒有戴眼鏡的蘇施君。
隻是站在門口,她便攫取了這個世界的全部色彩,門廊、天花板、黑板、桌椅、課本,乃至窗外藍天與金色陽光,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這一刻失去了存在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