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蓉蓉送完晚飯,回到家裡。
婆婆抱在懷裡的孩子,已經哄睡。
“我們在等你吃晚飯,他鬨覺,就讓他先吃了點,這會兒睡著了。”肖東香把孩子抱進屋裡,再出來。
一家人開始吃晚飯。
蓉蓉不怎麼愛說話,所以飯桌上也常常安靜。
吃完飯,肖東香提了一嘴“夏天也到了,過段時間我帶你去縣城買幾身新衣裳吧,正好去看看勇兒在那怎麼樣了。”
“買衣服就不用了,我衣服夠穿,去看看他吧。”蓉蓉說完,就回了房間。
勇兒是她的老公,現在在縣城一家盲人推拿的店裡上班,一個月會回來一兩次。
她回到房間,看了下睡著的孩子,帶著大孩子去洗漱,大孩子洗漱完在床上鬨騰不肯睡,她哄了很久,才將將有睡意,小的那個又鬨騰的哭了起來。
她又去哄了小的,小的哄好不哭了,大的又鬨著要尿尿。
她又帶著兩個孩子去尿尿了,好久才將兩個混世魔王哄睡。
孩子睡著以後,她好像才終於有了自己的時間。
去洗漱間,用帕子沾著水擦了擦身子,換上涼爽的短袖短褲。
她和兩個孩子一起睡,老公覺得一個床擠得慌,所以在旁邊拚了個竹子床,相當於兩個床並在一起。
孩子睡裡邊木架子床上,她睡在外邊的竹子床上。
頭頂上的吊扇有些老舊,鏽跡班駁,轉動起來吱呀吱呀作響。
關了燈躺下,老舊木頭玻璃窗,正好能看見外麵的月亮。
那月光灑進來,亮的不像話,就跟房間裡開了微弱的燈光一樣。
亮的她睡不著,索性將腦袋轉到另外一邊,就看見了她隨手擱在床頭的那瓶藥膏。
她想起婆婆說的,過段時間要去看老公。
上次去看他,還是他第一次去那個按摩店上班的頭個月。
婆婆帶她去的。
去店裡時,那老板上下打量她的眼神,揶揄的語氣說著“勇子乃,你好福氣啊,娶了個這麼漂亮的老婆。”
這樣的話,對彆人也許是誇獎客氣,對她來說,卻是嘲諷。
她當時就將腦袋低了下去,很生氣,知道對方是存心拿她和老公逗樂子。
她老公跟個傻子一樣,好像聽不出彆人話裡的意思,臉上笑的樂嗬,應了句“是啊,能娶到這麼漂亮的老婆,的確是我的福氣。”
他話裡的漂亮,是真心的。
可結婚的時候,媒婆分明說過了她全身燒傷,再說他一個瞎子哪兒知道她到底漂不漂亮。
結婚是無法改變,隻能被動接受的選擇。
他隻是她選擇中,最好的那個。
無關情愛。
可那一刻,聽見他說的那句話,她的確動了心。
可能因為有了愛,所以會在乎他在外人麵前的臉麵。
她後來再也沒有去他上班的按摩店看過一次。
婆婆提過幾次,總被她拒絕。
她看著微弱光線下,那瓶子的模糊輪廓,心裡冒出來一個聲音。
試一試吧,沒用就沒用,反正失望也不是一次兩次。
她起身,將藥膏的瓶塞取下,就聞到一股淡淡的中草藥清香,很沉穩的香氣。
而後,慢慢抹在了手上,手臂,脖子,臉上……
抹了藥膏的地方,被吊扇的風吹著,有一陣清涼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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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豔陽天。
許子君喝著稀飯,嚼著辣椒蘿卜乾,開口跟他爸媽提了,要出去打暑假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