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智悔僧的莊園之中出來,陸峰便依照皮子上所指示的道路依次尋找,第二位上師,亦是智字輩,第三位,亦是如此,走過了三個莊園,陸峰依舊是獨自一人,無有人和他坐作伴。
這便說明,這三位上師,都無有答應明理長老的要求,和他們一起在主持尊者轉世圓寂的時候,回無儘白塔寺。
並且,如此見到三位上師,陸峰俱都失望萬分!應如何說呢?便是離開了廟子這個大地方,這些上師腐化墮落的速度,遠遠超出了陸峰的想象,止三年都不到的時間,這些在廟子之中,都算得上精英和中流砥柱的僧侶,每一個,都和前麵的智悔僧無有什麼兩樣。
無不沉溺於各種酒色財氣之中,無有一絲絲的出離心,腐爛在了俗世之間,俗世資糧無有成為他們前進的動力,反而成為了壓死他們的稻草!與此同時,陸峰便更是覺得出離心的不俗,他們未曾修持得出離心,所以他們無有超出一切的,對於佛法的認同和對於出世間的想念。
在此情況之下,麵對無儘誘惑,他們的不動心便是動搖一二,就撼動了根基,無有再度翻身的可能,陸峰一個個宣判了他們的死亡日期,便如同是夢境之中的那個龐大黑女人一樣。
所過之處,帶來死亡。
便如此,陸峰無喜亦無悲,在密法域生存,想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對於農奴是如此,對於這些僧侶,亦無有差彆,他們便自己尋得了死路,也怨不得彆人身上去。
順著路朝著西邊走,陽光明媚,天空湛藍,無有下雪的意思,但空氣之中,卻還是充滿了冷冽風,吸進了鼻孔之中,刺激的人眼睛都流出眼淚來!
此去,便為第五位的莊園之中,止這一位,有些不一般——陸峰再看皮子上的上師,這位便是為數不多的“明”字開頭的長老級彆人物,是為倉稟僧之中的一位管事長老,亦是主持尊者一手扶持上麵的人物,在上一次的遣散活動之中,亦是去了一座日出寺。
不過他所去的日出寺,比之於陸峰所在的日出寺,便要好到不知甚麼地方去了,雖是靠近無人區,但在這地區旁邊,亦有三座土司官寨,日出寺便在這種地方,比在陸峰和明理長老去噶寧莊園時候路遇的日出寺,繁華熱鬨的多哩!
待到陸峰尋得了那日出寺的時候,發現這廟子的確是比其餘的日出寺都要大的多,除了大殿之外,還有好幾個偏房在,那位明安僧無在其間,聽廟子裡麵他的侍從僧說,他是去了兩家土司貴族的牧場上,調解糾紛去了。
陸峰亦不著急,他便坐在廟子裡麵等待,止可惜這一次,就無有源源不斷的酥油茶供奉了,陸峰便是坐了半日,也止喝了三大壺酥油茶就無有其它了,隱約的,陸峰聽到侍從僧派遣了廟子裡麵的人,去周圍的土司官寨借酥油去。
亦有侍從僧坐著人出去,尋找明安上師去了,陸峰說出來了自己的名號。
“永真。”
“永真上師。”
得了名號,那些人便去了。
陸峰自己,則盤膝坐在了這日出寺裡麵,撥動著“嘎巴拉念珠”,進行沉思。他見到的這些“智”字輩僧人,俱都是從廟子裡麵出來之後,便無有了約束,自甘墮落,化作了如今這一副模樣。
便是這些人,都無得什麼未來,都是享樂一朝是一朝,土司和宗本貴族,都無有得太逼迫他們,也無得即刻將他們吞吃,應他們也清楚,不須得多少時間,這些寺廟裡麵出來的老爺們,便無有未來。
他們的一切,在那個時候,便如同是取走自己錢袋子裡麵的銀子一樣簡單,無須得在這些僧侶還活著的時候動手,畢竟在這個時候動手,也有一二風險在。
他們無怕其餘,他們怕的是自己吃了虧,就被其餘的土司們得了便宜。
至於這位“明”字輩的僧侶,陸峰也無清楚他到底佛法修為到了何種程度。“明”字輩的僧侶,便是無儘白塔寺裡麵的大上師了。
無管是前麵的明理、明知、明法,亦或者是其餘的長老,他們的佛法修為,並非是在伯仲之間。
同樣是牛,亦有黃牛,犛牛,犛牛王不一樣的種類。主持尊者將他手下的這些僧人都遣散了之後,等候已久的土司和宗本貴族們便像是見到了屍體的野狼一般,麵對這些僧侶一擁而上。
便是能吃的,它們早就吃完了,餘留下來的,便都是不甚重要的人物,止這個“明”字的明安僧,又是一個甚麼場麵在此處?
止這一等待,便是半日都過去了,待到了日頭都開始西斜的時分,明安僧都無有回來,陸峰的酥油茶都續上了,那位上師都不見蹤影,其實便是這時候,這個態度,便已經證明了什麼,陸峰不急不慌,他口念秘咒,從早到晚,便是到了晚上的時候,他才見到了明安僧。
外頭都點起來了酥油燈,陸峰坐在大殿外頭,看到侍從僧們小心翼翼的從外麵走入了這大殿裡麵,一盞一盞的點亮了裡麵的酥油燈,酥油燈煙大火小,止能照亮一點點的地方,所以陸峰從這邊看過去,便隻能看到了佛像的腳。
佛像的其餘部位,都被紅布蒙住,看不清楚樣貌,止裡麵滲透出來的詭韻,叫陸峰不知道在想著什麼,便是在天大黑了的時候,明安僧終於來了。
這是一位中年僧人,頭頂已經花白了,未曾帶著帽子,止一隻眼睛。
其餘的一隻眼睛不知道做了什麼,已經消失無見了。並且他的一隻手臂之上,深入骨髓的傷口,便是袖子都遮掩不住。
他身上法器並不多,便隻有一對——一根古老的金剛鈴,還有一根古老的獨股金剛杵,除此之外,便是連嘎烏盒都無有一個,引火器也無有,他從外頭走了進來,佝僂著腰坐在了陸峰的對麵,在他的身後,還有兩個人,從他們的頭巾便可以看得出來,他們也應是“吹忠”,亦是“神巫”,是土司家族的人,亦或者就是土司本身。
陸峰對此並無甚麼意外,特彆是在看到兩個人之後,陸峰便低垂了雙目,雙手合十麵見明安僧,他用此等態度麵對明安僧,便已經能代表許多事情了,明安僧看著陸峰,無悲無喜無怒,他說道“永真——我知你的來曆,你來這裡,是能說的上誰的話?
是明理的,還是你自己的?
若是伱要說你自己的,現在便不用多說,現在走出去即可,我無有心思來聽你的言語。”
明安僧的語氣之中,無有悲歡喜樂,但是他的語氣之中,卻有一種居高臨下,便恍若陸峰還是廟子裡麵的第六階次第的上師一般,明安僧還是廟子裡麵的長老一樣,陸峰對此無有感覺,他止說道“我是我‘本尊上師’的喉舌罷了。
我無有言語,我所言語的一切,便都止是我‘本尊上師’欲要說出來的話,所以我此來,便是本尊上師的意思。
止我本尊上師的言語出來,不知道明安上師可否叫兩位上師暫時退下?”
“不礙事。”
明安上師說道,他說“止我在這裡,和他們在這裡,都是一模一樣。
他們在這裡,聽到了你的言語,也無所掛礙。”
陸峰看了他們一眼,繼而又看了明安上師一眼說道“明安上師,止這是我本尊上師之言語,他言語,無可叫其餘人等,聽到了我等之謀算,所以還是請明安上師叫他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