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念善練字,不是因為喜歡。
而是他的師傅唐午,整日說他的字像是狗爬一樣,他日到了官場,寫的奏折,皇上恐怕是看一眼都不願意。
那個時候的褚念善還有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心氣,他的出身低微,能有書讀就不錯了,哪裡管得了這個字好不好看?
再說了,字不好看,他一樣過了鄉試,一路到了京城。
可是唐午不滿意啊,他是禦史大夫,說話自然也是直來直去,落到褚念善的耳朵裡,實在是不太好聽。
“你這個字,就算中了舉又能怎麼樣?字如其人,字不好,你如何讓彆人相信你的為人?”
唐午戳著他的後背,恨鐵不成鋼。
褚念善被他這麼一激,心裡的那點反骨又跑了出來。
你說我字不好,說我人不好,可我偏偏要證明給你看!
自此,他就有了飯後練字的習慣。
他的字,從不模仿那些名家的字帖,而是從書房裡拿了唐午的字跡,一點點臨摹,而後再自成一體。
不為彆的,是為了讓唐午看看,隻要他願意,可以寫得比他更好。
那個時候,褚念善是憋著一口氣的,多年寄人籬下的生活,風月場裡的引來送往,讓他學會了借彆人的力量,一步步往上爬。
直到唐午死了,他借著這個字入了高官道青眼,才後知後覺:除了那個姑娘,唯一一個真心為他好的人,不在了。
此時麵對林之語的話,他也隻是瞥了一眼那字,雲淡風輕道:“嗯,是我寫的。”
可林之語卻有些不可置信一樣,是他嗎?
可是褚念善把周子晉救了出來,還多有幫助,現在更是盟友,為什麼會給周霆琛寫這麼一封舉報信?
林之語不知道他口中的師傅是誰,自然也覺得,他沒有任何動機這麼做。
自己大概是草木皆兵了吧。
“很驚訝?”褚念善見林之語遲遲不說話,再度出聲。
林之語想擺手,可是還沒擺個來回,又覺得不太妥當,隻好訕訕把手放下。
“也不是,就是覺得,你應該是忙得腳不沾地才對。”
“我?”褚念善自己都沒發覺,他的聲音染上了一絲歡愉,“就是因為事情太多,所以才要寫字,寫字,能靜心。”
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念頭,褚念善示意林之語過去,隨手抽出了一張給她看。
“最上麵的字,顯然是有幾分心浮氣躁,可是越到後麵,字體就越發沉穩。”林之語順從地過去看了,順道點評了兩句。
這字,怎麼看,還是和那信的字很像啊。
林之語的腦袋裡冒出來這個想法。
不過,那天自己也隻是匆匆一瞥,後麵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記錯也很正常吧。
得了林之語的評價,褚念善的語氣裡有那麼一絲絲的得意,落到林之語的耳朵裡時,就像是一個邀功的小孩。
“我也覺得,不錯。”
“主上,有消息了!”
十五飛奔進來。
“名單上總共是五位,其中三位,已經搬離了京城,還有一位,去年重病死亡,隻剩下一個叫張清的,住在城外的一個莊子上。”
張清?
林之語覺得有些耳熟,似乎有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褚念善給了十五一個讚許的眼神:“時間緊張,出城去找那三個人,恐怕是來不及,這個張清,倒是可以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