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蓮一邊想,一邊將備好的醒酒湯溫熱,小心翼翼端到廳中。
“二叔,先喝一些,我先回屋睡了。”潘金蓮不敢騷擾,放下湯碗便要走。
“嫂嫂,等一下!”武鬆喊了一聲。
潘金蓮一驚,背對著身子,莫名微微一抖,心中格外歡喜,莫不是二郎對我有意?
潘金蓮努力控製著情緒,轉過身道;“二叔,還有什麼事?”
武鬆剛才回屋,取出了十根金條,用一個小袋子裝著。
“嫂嫂坐下說。正好有些事情,跟你商量。”武鬆朗聲說道。
剛才回來的路上,武鬆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晁蓋哥哥、吳先生他們想得長遠,兄長和嫂子他們結合,完全是因為哥哥走了便宜。
這嫂嫂過去是過好日子的,若是家中一直不見起色,豈能甘心?
要想一個女人安心,那就要有事情做,而且還有一定的財力。
有些東西,沒有去想的時候,沒覺得哪裡有問題。
可是一旦得到提點,人就會醒悟。
這是容易出事的地方啊,那個西門慶最是好女色,若是讓他遇見嫂嫂,稍加手段,尋常女子,哪個能抵擋?
武鬆越想越驚,又想到晁蓋哥哥曾經做事風格。
走一步,看百步。
沒想到,連他回到陽穀縣,還讓兄長為他操心。
潘金蓮一頭霧水,可還是坐下,正好跟武鬆正對麵。
武鬆將布袋子往桌子上一放,順勢一推“這些東西嫂嫂先拿著。”
潘金蓮還以為是二郎買的禮物,喜笑顏開道“平常你公務繁忙,還惦記著我,莫要浪費銀錢,你掙錢也不容易。”
然而,等他打開布袋子,登時驚呼一聲,然後抬起頭,望著武鬆,再次又低下頭,確認袋子中的東西!
“這這二郎,你哪裡來的金條?”潘金蓮徹底驚呆,“這麼貴重的東西,你自己收好。”
武鬆搖頭說道“嫂嫂,莫要擔心。這些錢是我在河北給柴大官人辦事,賞賜我的。而且打虎之後,官府也賞賜了不少金銀,這一百兩金子,我是這麼想的,先把這租的房子買下來,如果房東開價太貴,回頭在附近尋個喜歡地,直接馬下來。
嫂嫂嫁給我兄長,總要置辦一些,這都是我的一點心意。剩下的金子,嫂嫂可以買些金銀首飾,再把家裡添置一些。”
潘金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人多,這猶如做夢一樣的場景。
這是一百兩黃金啊!
簡直就是一筆巨款,此刻這位二叔,送到了她的手中。
“這也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潘金蓮心中亂顫,可還是強忍貪念,將金子一推。
武鬆道“嫂嫂嫁到我家中,已是受了不少苦。兄長含辛茹苦,將我長大,所謂長兄如父,長嫂如母,這些錢給我兄長,他也沒有個主意的。所以我想給嫂嫂的話,也好安排,若是有什麼不妥當的事情,隻管跟我說。
另外,我以前認得一些商人,等家中事情辦妥當,便再租賃一個鋪子,專門賣酒營生,也好過哥哥走街串巷。”
潘金蓮這些日子,一直在為未來發愁,這會二叔竟將前後事情,全部想得妥當。
她懸著的一顆心,驟然落地,整個人也放鬆很多。
潘金蓮早就想要一個自己的房子了,要知道對麵的王婆,時不時就在她跟前說,一個女人不能沒有自己的窩。
這些話說出來,讓潘金蓮傷心好一陣子。
“二叔,你當真要把這些金子都給我?”潘金蓮回過神,再次強調一遍。
“當然了!掙錢乾什麼?掙錢不就是為了讓家人生活得更好嗎?”
潘金蓮愕然,一句“家人”,一下子讓她從那些負麵的情緒中超脫出來。
“一家人?”這些年,她縱然是個大丫鬟,可是始終都是下人,若不是那夫人故意羞辱,她豈會落到這步田地。
然而,這一切都不是關鍵,關鍵還是有人把她當一家人,而不是個外人。
“都說了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嫂嫂,這些金子隻管拿好,我們武家往後,你便是主母,肯定需要你操持多一些。我在衙門做都頭,肯定時常不在家,我哥哥忠厚不假,可是為人怯懦,總有一些事情需要嫂嫂費心。”武鬆模仿著晁蓋哥哥,將話兒給說得圓滿。
果然,這番話說出來,尤其是“長嫂如母”,徹底讓潘金蓮的心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人心都是肉長的,這會潘金蓮身上多出了一種叫做責任的東西。
是啊!
二叔是都頭,往後是官府的人,現在有了這些錢,往後日子隻會越過越好,等以後她生了孩子,她便是正兒八經的主母!
武家長輩父母去得早,等於就是她輩分最大!
潘金蓮原本一直想明白的事情,這會終於想明白了。
這哪裡是倒黴的事,這是嫁給了全部的未來啊。
有二叔在,他們這武家的發達,那是近在眼前。
潘金蓮有些激動道“二叔,你哥哥若是知道你這些想法,他一定會感動地哭。我明天會將這些事情跟他說。”
“我回來這幾個月,是我疏忽了,兄長個子矮小,每日東奔西走,寒冬臘月,寒暑往來,也是吃了很多苦頭。現在我有能力了,也該改變一些。”
“你長大了!二叔,謝謝你。”潘金蓮這一刻心情跌宕起伏,她感覺二叔今天好像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至於哪裡變了,好像變得更加的成熟,更加的體貼。
“那我先去睡覺了!這幾日便勞煩嫂嫂了。”
潘金蓮趕忙道“一家人不說二話,咱們之間,無須如此。你白天也忙的辛苦,早些休息。”
“好!”武鬆喝完最後一口湯,起身洗漱,一會便回了自己屋子。
潘金蓮一直在旁幫襯,等到二郎關上門之後,潘金蓮才深吸一口氣,提著金子上了二樓。
等到屋子中,她小心翼翼的將金條一根根取出。
燭火映照之下,碼放一排的金條,在火光之下,熠熠生輝。
“這輩子我都沒見過這麼多金條啊!”潘金蓮激動的渾身發抖,她感覺像是做夢一樣!
以前覺得嫁給武大郎,那是倒了大黴。
可是今晚拿到這些金條,好生慶幸。
福禍相依,老祖宗真的不騙人啊。
聽二郎的口氣,往後隻怕還有更多銀錢。
有很多事情,一旦錢出現了,便能夠擺平諸多事。
金錢可以擺平很多事情,還能夠消退諸多煩惱。
這一刻,潘金蓮感覺所有的煩惱都沒有了,那心中的抑鬱之氣,全部煙消雲散。
潘金蓮扭過頭,望向床邊的武大郎。
這個醜陋的侏儒,此刻竟然都變得沒有那麼討厭了。
主母!
一家人!
長嫂如母!
一句句話中的含義,猶如將潘金蓮重新定義了一樣!
“這才是奔頭啊!一個女人活著,總不能墮落下去。”潘金蓮低聲說道,順勢將金條藏起。
這一夜,潘金蓮睡得格外香,自從記事起,好像就沒有像今日睡得這麼好。
這一覺睡到天明,太陽透過窗戶,灑落在地麵木板上。
潘金蓮下意識撐起身子,目光投向窗外。
又是一個豔陽天,她扭過頭,發現武大郎早就起身了,也不見了蹤影。
這個男人每次起來,都會小心翼翼地,生怕弄醒了她。
潘金蓮忽而一緊張,趕忙起身,便跑到一旁大箱子中,找出昨晚的裝金子的袋子!
確認金條都在之後,潘金蓮登時鬆了口氣。
這些錢,仿若一下子成為她的命一樣重要!
潘金蓮提著袋子,總是覺得不放心,尋思半晌,才找到一處地方,將金子藏好。
做完這一切,潘金蓮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下樓開始洗衣服,往日這樣的事情,她做了心中生怨氣,可是今日,卻又使不完的勁,還有莫名的開心。
等把衣服漿洗好,她用木桶裝著上樓,順勢打開窗戶,剛要曬衣服,缺不小心將那曬衣服的杆子打落。
那杆子一落下,正好砸在一個中年男子的頭上。
那男子低呼一聲,猛地回頭,剛要發怒,卻是瞧見二樓的潘金蓮,眼神瞬間癡了!
“好美的娘子!”這男子眼睛都看得直了!
潘金蓮嚇了一跳,隻覺得這男人的眼神,好似要吃了她一樣,二話不說,反手便將窗戶拉上!
中年男子站在原地,卻是回味不停。
半晌過後,也不見人打開窗戶。
男子咂咂嘴,徑直走向對麵一戶人家。
那是一家茶室,中年男子徑直走過去,時不時還回過頭。
茶室走出一個老太婆,一見來人,驚喜道“西門大官人,真的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啊!還請稍坐,老身給您倒茶去。”
“倒茶不急,我先問你一個事情,若是回答得好,我重重有賞!”西門大官人順勢一坐,將衣袍一提,目光投向對麵的屋子。
老太婆名喚王婆,平常開一家茶水室,她還有個兒子名叫王潮,平常這老太婆做茶水生意,也還兼著做媒、接生婆的事,也算是遠近聞名。
這陽穀縣各種八卦破事,王婆那都是了如指掌,一聽西門大官人這話,王婆討好道“大官人這神色,莫不是看上哪家的小娘子吧?”
西門慶指著對麵屋子道“這房子住著什麼人?那家眷的娘子,瞅著美豔動人,我隻是看了一眼,感覺魂都要被她勾走了!簡直是要老子的小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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